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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好不容易挨将道下职,快到家时阿虺和飞奴借故有事走了,她一个人垂头丧气向回走。有一颗石子滚到她脚下,她顺脚踢开。又来一颗,她再踢开,嚷了一句:“别闹了!”
三更以后小贼横行,又因着宵禁令,柳条巷巷人不会在晚上出来。花儿反应过来抬头去找,终于看到前头黑影里立着一个人。
她吓一跳,捂着心口向后跳一步,刚要喊救命,就听那人道:“花儿!别喊!”
花儿捂住嘴,仔细去辩来人究竟是何人。无论声音和身形她都不认得。那人站在那里的姿态又属实不像坏人,她试探向前走一步,欲看清来人。
那人的脸全被黑布裹着,露出的眼睛黑森森的。虚弱倚靠在墙壁上,对花儿招手,讲话的时候肺部有重重的螺音:“花儿,你来,别怕。”
花儿踯躅片刻,终于还是再次缓慢走过去,把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刀亮给他看,出言恫吓他:“看到了吗?跟我耍心机就杀了你!”
男人的表情看不清,但眼睛却有隐隐笑意,紧接着咳了一声,用手在脸上比划,从眼角到耳后:“是我。”
花儿思索片刻,而后睁大了眼:“你没死?”
男人摇头苦笑:“我命大。”
“那你为何不远远逃走?回来做什么?嫌命长啊?”她上前几步,刀还握在手里,探头探脑去看他的脸。男人索性将面巾解下,脸上裹得像粽子,连耳根都红肿起来。
“你命可真大。既然命大,往后就好好活罢!这世道死而复生的人不多见,你一定命格很好。司天台不是说这一年主昌运吗?我看你才是昌运。”花儿喋喋不休起来,一边讲话一边朝他凑近,手中的刀又比了比,眼神很厉害:“别动啊!”
他胸中的螺音属实是很重,与孙婆的一样,想必是受了冻,肺部染了疾,又没有银子抓药,只能这样生生忍着。
“你去那边的废屋里等着。”花儿说:“你命真好,我这几日刚赚了些意外之财,给阿婆囤了好些药,先送你两副,你拿去保命。”她说完转身就跑,小声叮嘱他:“你等着!”
跟白栖岭你来我往两三次,虎口里拔牙、刀尖上舔血骗来的那点银两买的药,慷慨赠予一个生人。她只觉得这人可怜,看面相又不像坏人,只是不晓得他为何会落得如此田地。但她自然不会问那许多,人各自有天命,他被她救下,或许就是他的天命!
她小跑着进家门翻找草药,想起那人也没法煎药,索性把阿婆剩下的汤药找个药坛子倒了进去,又顺手抄起郎中的药方跑了。阿婆见她这样慌张,咳了声问她:“这样急做什么?”
“救人!”
小心翼翼抱着药坛子向破屋跑,巷子里的残雪被踩得发出涩响,月光拉长她匆忙奔走的影子,破旧的衣角湿了边,一点点向上氤氲而去。待她赶到,那人还在,她把药坛子放下,说道:“这是三天的药,你先喝。倘若你要走,带着这方子,是郎中为我阿婆开的,我想着能对你的症。倘若你不走,又没法买药煎药,三日后还在这里见,我还送药给你。”
“多谢你,花儿。”
“你究竟如何知道我叫花儿的?”
“我如果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他讲完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半晌才捣过那口气:“你不问我叫什么?从哪里来?去往哪里?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问。你若是好人,我救你算积德;你若是坏人,我现在知晓了,那我是救还是不救?问那许多,无非是庸人自扰罢了。”花儿嘟起嘴来:“你只消知道,你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是老天爷觉得你命不该绝。若你从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定要改邪归正;若你从前就是好人,那继续做好人。”
“做好人能吃饱饭吗?”
“做好人能睡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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