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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大恶人黄公子仗势欺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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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旧港总督府在天南极,可万岁爷下了令要设港驻军,加强羁縻,那鹰扬侯张元勋别说反对了,恨不得立刻就把水师请过去驻扎,保证他的后方,他好放心出马六甲海峡征战。」

「哪怕是皇帝不愿意扩张,那帮做生意的海商,也要逼着朝廷扩军,哪个海商愿意提心吊胆的做生意?大明水师到的地方,才可能安心经营。」

「万岁爷再喜欢银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抢劫,可是那些海寇,一定会抢的。」

「秦老所言有理,八成还得扩。」朱翊钧笑呵呵的说道。

这年头,人老的都快,尤其是操劳过度,秦肇四十五岁,两鬓斑白,看起来像是五十五了,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婚事,年轻人结了婚生了娃,这才算是后继有人,所有的牺牲才值得。

「秦照磨!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去接亲的队伍,和那楚公子打起来了!」一个年轻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指着外面,大声的说道:「秦照磨,快去看看吧!」

「欺人太甚!」秦肇猛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在衙门和水师当差的不许去,其他人,抄家伙,跟我去救人!」

祥和热闹的崇德坊,立刻沸腾了起来,朱翊钧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儿。

「去问问。」朱翊钧看向了冯保,这秦肇要去平事儿,就打了个招呼,带着人就走了。

冯保很快就回禀了情况,这六个成婚的后生里,有一个娶了倭女,或者说这倭女仗着大明军兵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赖上了这军兵,还有两个娶了织娘,两个娶了同乡介绍,最后一个娶了本地人。

就是这娶了本地姑娘的军兵,秦肇的义子,秦忠科,这秦忠科是个孤儿,是秦肇负伤后从养济院领养的,说是义子,其实就是亲儿子了,而秦忠科娶这本地妻子,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名叫任秋白,取自白居易诗词里的唯见江心秋月白。

这诗情画意的名字,是任秋白的父亲给起的名,是个举人,没考中进士,任秋白的父亲远赴贵州做流官,这一去,却死在了疟疾之下,这任秋白的弟弟是个浑人,就把家产给独占了去,不仅如此,还非要把任秋白『许配』给这个楚公子。

这楚公子是个病秧子,打小就体弱,而且才十岁,说是许配,其实就是发卖到楚家做童养媳。

任秋白是嫡出,亲生母亲是大家闺秀,可是去得早,这弟弟是继室所出,任家发生的这一切,这都是继室的主意。

这赶巧了,任秋白还没进楚家的门,朝廷就废了贱奴籍,这童养媳是决计不允许的,两任知县都不是善茬,阎士选丶姚光启都是狠人,申时行更是歹毒,朝廷的政令说执行,那就要彻底执行!童养媳查到,轻则罚没,重则抄家,对抗新政,可不是能用银子赎命的轻罪。

任秋白在废除贱奴籍当天就跑了,跑回了姥姥家,躲这些祸害,姥姥家一看这楚家丶任家咄咄逼人,就想把这外孙女许给军兵,要知道当了军属,这楚家丶任家再逼迫,那大明水师的法司松江镇水师镇抚司,也不是吃素的。

这秦肇的儿子秦忠科,今天去接亲,路上出了事,楚家抢亲来了!

「陛下,秦肇手下有首级功七,都是倭寇,带甲三,万历三年之前打的首级功;秦忠科手下有首级功三,两倭寇丶一红毛番,都是去年在对马岛营造港口时杀出来的。」冯保这话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有功的军兵,是大明水师的基石。

冯保之所以这麽说,是怕秦肇丶秦忠科吃亏,这是自己人,帝党中的铁杆帝党,基本盘中的基本盘,他这个大将军府的黄公子,若是不马上行动起来,说不过去的。

朱翊钧一拍桌子,对着赵梦佑说道:「带上火器,走!今天,就是耶叔来了,朕都不能让秦家父子受这个委屈!」

冯保一挥手,大声吆喝道:「同去,同去,黄公子可是大将军府的贵人!今天,这事儿,黄公子管定了!什麽狗屁楚家任家,崇德坊今儿个要是受了欺负,明天,天都得塌下来!大家都同去!」

冯保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大的事儿,这里是水师的老巢松江府,上海县城驻扎着三千缇骑,城郭还驻扎着三万随扈京营,就是泰西那边的神真的下凡,都得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朱翊钧带着一群人耀武扬威,紧随其后,那叫一个嚣张跋扈,缇骑甚至把肃静和避让的牌子都打了出来开路,绝对不能让皇帝看热闹晚到了,朱常治兴奋无比,在赵梦佑怀里,攥着小拳头,锤着铁浑甲,手都锤红了。

这很不稳重,但因为是打着大将军府黄公子的名号行事,就没有问题了。

朱翊钧没有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到了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楚云天!你不要太嚣张了。」秦肇扶着儿子,对着一个锦袍男子,愤怒无比的说着话。

秦忠科是个身高快七尺的汉子,但被人给打了,身上好几个鞋印子,他倒是没事,就是有点狼狈。

「秦瘸子,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亲我也抢定了,我楚家的人,谁都别想带走!」楚中天看着秦肇,厉声说道:「一群流民,一朝得势,还想骑到我们楚家头上!日后这上海滩,我楚家还能抬得起头?!」

「天王老子,谁叫我?谁叫我?」朱翊钧慢步走了出来,缇骑已经开好了路,朱翊钧一步步走到前面,看着秦忠科的样子,眉头紧蹙的说道:「怎麽被打的如此狼狈?」

新郎服都被扯碎了,倒是没受伤,没见血,倭寇都没有让秦忠科这麽狼狈过。

这楚中天嘴上说的嚣张,可是下手还是有分寸的,真的见了血,松江镇水师镇抚司就该找他们家麻烦了。

「有军纪,出营不得私斗,违令者除籍,我儿是军,他们是民,打不得。」秦肇眼睛通红,替儿子回答了这个问题,军纪如山,秦忠科就是再愤怒,也不能动手,只能挨打。

这也是秦肇让当差的不要去的原因。

「好汉子,这事咱来管。」朱翊钧嘴角抽动了一下,面色变得更加冰冷了起来,这什麽狗屁的楚公子,他倒是要看看这松江府,还有比徐阶更难缠的势要豪右?

「楚中天,是吧。」朱翊钧打开摺扇,看向了对面的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今天这事儿,咱管了,你划个道来,怎麽才肯放人?」

对方手里有人质,任秋白的花轿在对方手里。

「你是何人?」楚中天还是知道些分寸的,这贵公子带着缇骑来的,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

朱翊钧面色冰冷的说道:「蓬莱黄氏,大将军弟子黄中兴,住在奉国公府,楚中天,你觉得秦家父子是流民,那咱呢?」

「好,贵人!」楚中天咬着牙回答道,他完全没料到这种局面,这秦肇父子什麽时候和大将军府扯上关系了?今天这是结结实实的碰到了铁板上。

「黄贵人是京城来的,既然是大有来头,想必是讲道理的,那我楚家给了银子,买了任秋白,花了足足五千两银子!」

「朝廷废了贱奴籍令,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任秋白的贱奴籍废了,可是这任家没把聘礼退给我,我楚家丶任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婚事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了。」

「这任秋白,给我弟弟做儿媳,委屈她了吗?躲了起来,死活不肯嫁。」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里可是有聘书的,任家出的。」

楚中天将一纸聘书递给了一名缇骑,让缇骑转呈,的确是非常合法的聘书,父母之命,继室是家里唯一的长辈儿了。

楚中天在黄公子确认了聘书之后,才狠狠地啐了一口说道:「这但凡是讲点道理,这秦家就不该结这门亲的!秦瘸子明知这情景,还非要抢,不懂礼数!」

「皇爷爷,戚帅调了三个步营入了城,两个围了这里,一个围了楚家。」冯保提醒陛下,精神点,别丢分!

戚继光摆明了阵仗,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让皇帝可劲儿的闹翻天,闹得小了,戚帅不满意。

秦忠科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聘书来说道:「你有聘书我也有!还有,嘴巴放乾净点,再说我爹瘸子,我杀了你!」

朱翊钧看都不看秦忠科出示的聘书,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敢动咱的人,咱数到三,你把人给咱,这事儿,咱慢慢跟你掰扯,若不肯,立刻,踏平你们楚家!」

一个小厮惊慌失措的跑到了楚中天耳边,急切的说了两句,显然,楚家被围了这个消息,楚中天一清二楚。

「黄公子,莫要欺人太甚!」楚中天惊恐无比的说道。哪有这样的,不答应就踏平,这特麽的讲讲道理好不好!到底谁划下道来?一言不合要灭人满门?

这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大恶人!

朱翊钧就是在等京营入城,他才说两句,让楚中天划道。

「三!」

「二!」

「给给给!黄公子,留情,留情!」楚中天吓傻了,这混不吝,真的说到做到!他不敢赌,没了家世,他就是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赌这个大恶人在吓唬人吗?

「还以为你多勇呢,就这?」朱翊钧看到花轿被抬了回来,秦忠科确认了新娘子没有受伤,才放下了手,嘲弄这楚中天,还以为这楚中天多霸气呢,学人抢亲,感情也这麽怂,杀全家的时候,跪的这麽快。

楚中天当然有话说,你特麽的三千军围家宅,九斤火药的火炮都堵大门了,这再勇,敢跟你说一个不字?

楚中天满脸难堪的说道:「我放人了,黄公子能解围了吗?」

面前这位黄中兴,还没下令解围,这手指头缩回去,他们家都得死全家,这可不是咒骂,是物理意义上的死全家。

他来抢亲就足够颠了,这黄公子太颠了,比他还颠!

「不行,不能解围,跟你这种人说话,就得枪顶在你全家的脑门上,你才能听得进去。」朱翊钧连连摇头说道:「你过来,站着别动。」

楚中天一脸奇怪的走了上来,脸色都是酱色,今天这人,丢大发了!

「秦忠科是吧,去上去踹他,你身上有多少脚印,就踹多少回来。」朱翊钧可记得秦忠科的狼狈样儿,这事儿,不能以楚中天认怂结束。

「我看你们这些狗腿子谁敢动,谁动谁死!」朱翊钧看向了那群家丁,缇骑的火铳已经对准了他们。

没完,今天这上海滩楚公子的面子,丢定了!

这就是纨絝之间的狗斗,他楚中天不讲理,黄公子当然会更不讲理!

京师第一纨絝,绝不丢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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