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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的信息在电子屏上不停地闪动,最初他还注意听着广播里重复的一遍遍或紧急或歉意的通知,后来渐渐就变作了耳畔机械的噪音。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赶不上的飞机,和这么多晚点的航班。敞亮的落地窗外,一架又一架的雪白羽翼飞走或降落,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会不害怕自己被抛下。
由于起得太早,此刻吃过饭就感到困了。方棱盯着咖啡杯,慢慢地将它转了个圈。三小时。他的确可以回家补个觉再来。或者,索性就回去吧,再也不来了。
再也不来了。
也再不必见那个小孩。
他知道程瞻和杨爱棠是不会怪他的。他们又知道什么呢?他们只会很抱歉地劝他多休息。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甩掉这次会面了。
可是他是大人。他比程闯大了十三岁。方棱总是想,作为大人,他不应该是先耍赖的那一个。
程闯十七岁出国,如今硕士毕业归来,姑且也算一件人生大事。程瞻和杨爱棠都已订好餐厅为他庆祝,那么方棱,作为大人,他也不应该是扫兴的那一个。
年纪小的时候,会频繁经历很多人生节点,而程闯应该幸福地度过这每一次跨越。这是他的希望。
“……方棱?方棱!”
方棱蓦然回神,杨爱棠笑眯眯地收回手:“等睡着了?”
方棱摇摇头,也笑开:“出门没查实况,吃教训了。”
杨爱棠今天穿得休闲,T恤外搭着浅色的薄羽绒服,脸色似被冷风吹得发白,但眼神清凌凌的,还是方棱熟悉的天真模样,一脸闲散跟他搭话:“你多久到的?”
“九点。”
杨爱棠呆滞地张了张口,与旁边的程瞻对视一眼:“天。现在十二点了。”
方棱站起身,将大衣搭在手臂上,和程瞻点了点头作为招呼。
相对而言,程瞻是个寡言的人。但是杨爱棠咋咋呼呼的,又和方棱是同事,三人往接机口走去的路上总有很多话可聊。聊了一些工作,又聊了一些生活,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话题——
他们今天来接的那个人。
“想不到,小闯居然还能毕业。”杨爱棠皱了脸说道。
程瞻在一旁搭腔了:“他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杨爱棠说:“他在外面多少年了?六年总有了吧?”
“嗯。”
“最初他吵着闹着要回来,你记不记得?还在我们家住过几次。”
“嗯。”程瞻说,“被我撵出去了。”
杨爱棠扁了扁嘴:“那是因为方棱还能收留他。不然我也不忍心。”
“真的吗?”程瞻说,“你还偷偷跟我提议过咱俩出去开房,把他丢家里。”
“……”杨爱棠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打了一下程瞻的手臂,又去看方棱。但方棱似乎并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这让杨爱棠松了口气。
“好在他后来就不回来了。”程瞻总结,“他终于长大了,不赖着哥哥嫂嫂了。”
“谁是他嫂嫂!”杨爱棠小声斥他,“他忙得很,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啦。”
“他的事业?”程瞻罕见地笑了,“你是说他租了个工作室还要我去帮他交房租的事吗?”
“他后来不是还你了嘛!”杨爱棠说着,又对方棱道,“那段时间小闯挺难的,对吧?”
杨爱棠到底是看不下去方棱这样反常的沉默,特意来点他了。方棱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
杨爱棠吃惊:“你不知道?”
方棱说:“我和他很久没有联系了。”
杨爱棠的眼神静了一下,没有追问。
方棱转过脸去。他知道杨爱棠一向是最敏锐的。
但即使追问,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从程闯高二那年起,他俩做了好几年的“网友”,但是说断就断也不稀奇不是吗?
他抬起头,接机口上方的电子屏上,来自希思罗机场的航班已经排到了第二个。还有三分钟就要降落了。
他太熟悉这一趟航班,太熟悉这一个位置。身后有立柱,身前是栏杆,身边还有一个垃圾桶。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来接程闯就在这里,那时的大兴机场刚刚投入使用,一切还是崭新的模样。他看见他等待的人第一个冲出那道带光的豁口,连行李箱都像要被他拽得飞起来,而后就像一头蛮牛一样将脑袋顶进了方棱的怀里。
一点也不温柔,像要跟他打架,但是抬起眼还是笑,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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