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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央偏头吐出一口鲜血,勉强开口道:

“不曾......只是,我不甘心......”

李无方的目光中有淡淡嘲讽,“待你入臻化境,便会明白眼前王权富贵,儿女情长,不过过眼云烟。我本以为你之前少年心性不定,现今历经大起大落,终能大彻大悟,却原来凡夫俗子难成大器,到头来还是困于一己私情。”

颜玉央擦去嘴角的血迹,抬眸望于他,笑了起来,

“斩七情断六欲......国师自己又做到了吗?若你当真无情无念,现今为何又出手救我?”

李无方一怔,而后仰天长笑:

“好好好!这次竟是我一时心软,堪不破了。”

他乃天纵奇才,少年时武功便已鹤立鸡群罕有敌手,而立之年纵横江湖,意气风发之际,却骤然遇强敌遭重创,自此他明白学无止境,天外有天。经此一挫,他大彻大悟,决然抛弃红尘羁绊,一心只求武学极致,为练成天书神功,他经营大半生,如今终得神功大成,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世间再无敌手!

他在人世活了将近百年,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唯有此人随他学过一招半式,勉强算得半个徒儿。他如今耄耋之年,心愿了却,纵无高处不胜寒之唏嘘,却也终究是生出几分传道之心,想将自己毕生所学留于后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竟是也没能免俗,眼下被颜玉央点破,他才恍然大悟。

“既已登峰造极,又何须在乎身后之事?既是俗世执念,便自该一刀两断!你我缘尽于此,后会无期!”

李无方说罢,大笑三声,转身而去,飞天遁地,再无影踪。山野空旷,只留下了颜玉央一人。

颜玉央在山中独自挣扎休养数日,鬼门关里打转一圈,终是撑了过来,忍着未愈剑伤,一路北上,昼夜赶路,跋山涉水最后回到此地。

他面无表情注视着坟前碑文片刻,弯起双膝,缓缓跪了下来,伸手轻轻擦去墓碑上冻结的风霜尘雪。

家母池琳琅之墓

这是他血脉至亲最后的长眠所在。

他从怀中拿出一条十八子珠串,因年头久远,时时把玩,手串早已被盘得油光水亮,粒粒包浆。金丝楠、紫檀叶、老菩提,每颗珠子皆名贵非凡,唯有佛头处是一颗寻常翠玉珠,年头久远,几经波折,珠上已有蛛纹裂痕。

上面浅浅刻了一个“琳”字,池琳琅之“琳”。

颜玉央抚摸着那颗翠玉珠,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凄然。

这是池琳琅唯一留下的东西,当年他便是仰仗这串手珠与颜泰临父子相认的。他以为他早已将这手串扔掉了,却不想他竟然一直留在身边。

若是当真恩断义绝,又何必戴着故人旧物十年如一日?若是顾念旧情,又何必老死不相往来,连坟前拜祭也不肯?

明明是早已天涯陌路的两个人,却从始至终心有灵犀的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如此算得上什么坦荡?什么释然?恨一个人,难道不算是一种念念不忘?

然而终颜玉央此生,再也无法知晓这二人曾经如何爱过又如何恨过,如何相遇又如何分离了,只余冢中白骨,坟前黄土,风雪埋过,无痕无迹。

他开始徒手在墓碑前掏挖,天寒地冻,雪下冻土生硬,他挖得十指流血仍不停手,直至挖出一个浅坑,将那手串埋了进去。而后他伸指,在墓碑上以血写道:

家父颜泰临衣冠冢

盯着这几个字,他蓦然笑了起来。生不同寝,死却同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可惜,他自己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可得,百年之后无人能将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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