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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趁病作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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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窈愣愣地回望站在自己身前的陌生女人,眼神有点涣散,像是神智还不太清醒。

“大人……”她喃喃地复述一遍,“程阿姨吗?她、她现在不在家,可能回市里了……”

表姑居高临下瞟着她,圆脸庞上浮现出某种探究的神色:“她是你阿姨?亲的?”

“咳,不、不是,”姚窈偏着脑袋,用手掩住自己口鼻,艰难地压抑着喉咙里咳嗽的声音,“程阿姨是我妈妈的朋友,暑假我住她家里,咳咳咳……”

表姑还待再问,坐在一旁陪护着的朴青野却突然出声,叫住了自己的长辈。

“姑,”她语调客气平稳,带着商量的意味,“我们刚骑车回来,饿到现在,您能不能帮忙到旁边小店找点吃的?”

中年女人愣了一愣,朴青野继续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接着往下说:“大晚上的辛苦了,我明天和爸妈——”

“哎,用不着用不着,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身为长辈,女人纵然有话想问,这时候也不得不被堵了回去。她轻微皱了一下眉,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咧开嘴笑起来,在衣服下摆擦了擦手:“你们俩想吃什么?”

“清淡点,您顺路,附近买得到就行。”朴青野面上带笑,声音听不出端倪,“辛苦了。”

等到自己这个远房亲戚转身走出诊厅,短发女孩才迟迟松了口气,低下头来查看身旁姚窈的脸色。

女孩烧显然还没退,半阖着眼皮,浅褐眸子里一片雾气朦胧,显得有些迷蒙。她察觉到朴青野的视线,无力地微微抬起手腕,屈伸手指,往同伴小臂上勾了勾:

“朴青野……”

原本还挺机灵的家伙,此刻却卸下了浑身防备,甚至没有意识到来自陌生大人的试探背后怀着什么意图,显然是难受得厉害了。朴青野翻过手,轻轻握住姚窈空闲着的那只手掌,安抚性地捏了一捏。

虽然不知道自己表姑想问什么,但朴青野从长辈的语调和眼神里隐约能判断出,绝对不是适宜姚窈现在回答的事情。

“没事了……”朴青野看着对方发红的面庞,大概是注射了药液的缘故,女孩的手变得有些凉,仍旧沾着未干透的冷汗,“你先靠着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吃点东西,行吗?”

姚窈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朴青野平日里不多的那点耐心本就都用在她身上,现在整颗心软了又软,语气更是轻柔得要命,这话刚说出口,她自己都想打个哆嗦。

病中的姚窈却显得极其受用,鬓角还冒着冷汗,微蹙的眉毛却缓慢展开,偏过身体往朴青野肩上靠,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同伴,没扎着针头的那只胳膊也抱了上来。

不掺半分杂质的、全身心的信赖,仿佛渴望着陪伴的小动物。

朴青野的本意是让她靠一靠椅背闭目养神,没想到这家伙直接靠到了自己肩膀上,粘人得很,现在怎么看也推不开了。

人身体难受的时候,精神也往往变得格外脆弱,想要寻求更直接的安慰。说起来,她们虽然经历过许多亲密的肢体接触,但这样静静靠着肩膀坐在一起的体验,好像的确是罕有的。

短发女孩搂住了姚窈的脑袋。

热烘烘的呼吸,柔软而沉重的身体,十六岁的她们就这样彼此拥挤着,坐在诊厅输液室空荡荡的金属长椅上,仿佛成为了对方唯一的依靠。

过了半晌,姚窈才开始轻声说话。

“朴青野……”她发出低低的咳嗽,额前碎发落下来,遮住眼睛,“难受……”

朴青野摸着姚窈的发顶,朝她歪过去,下巴缓慢抵住女孩的脑袋:“嗯……发烧难受总会有的,多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呢,好不好?”

“难受……但是,”姚窈的嗓子很哑,带着感冒时浓浓的鼻音,“但是,我又开心死了。”

朴青野用脑袋轻轻顶了同伴一下:“发烧了还开心,你是傻瓜呀?”

“因为……因为朴青野很少这么对我说话……”病中的女孩声音有点抖,沉浸在情绪之中,带上了一点儿可怜兮兮的呜咽,“好温柔,我好喜欢……”

脸颊贴着对方头顶细软的头发,细细碎碎的痒,朴青野下意识动了动喉咙,吞咽了一下。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笨拙地、然而诚恳地用鼻尖蹭了蹭姚窈的头发——像小兽和小兽,表达好感的原始方法。

姚窈昨晚刚洗的头,发梢还带着宾馆洗发香波的味道,她闻起来就像一只暖呼呼的娃娃,在小诊所冰冷的消毒水气息里,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贴得更近一点。

“还有今天——”姚窈的声音很小,更像要哭出来了,落进耳朵里像猫的爪子在挠,“今天我,我和你……”

她艰难地挪了一下身体,凑到朴青野耳边,气息不稳,细细地说:

“朴青野,我亲到你了欸。”

然后带着一脸幸福得过了头的表情,完全被满足了一样往别人身上拱,紧紧闭着的眼角渗出一点泪来,沿着细鼻梁往下流。

……笨蛋。

朴青野在心里说——真是个笨蛋。

是因为生病吗?变得比平时更多愁善感了,连亲了一下嘴唇这种事情也要惹得她哭一哭,还是在第二个当事人心里根本没什么波澜的情况下——又傻又好骗,发烧对人意志力的瓦解,真是夸张。

可是肩上靠着一个脆弱的、还在掉眼泪的病号,调侃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要说我……”姚窈似乎还提前想到了自己轻易就哭出来会讨人嫌弃的可能性,声音很闷地喃喃,“我没有难过,这是,这是因为太开心才哭的……”

好好好,正当理由都被你占尽了。

朴青野一只手护着对方的脑袋,在她头上拍了拍,温声说:“行了行了,我不讲你,你慢慢哭吧。”

小镇上人丁稀少,诊所也生意冷清,输液大厅里没有什么病人,只有值班护士靠着椅子看电视。前台穿着白大褂的坐诊医生正低头划拉手机,悬挂在头顶的窄屏幕电视机还在放着中央频道的电影,黑白两色,译制腔很浓的外国片。

玻璃门外面便是小镇漆黑的夜,夜幕静静包围着狭窄的诊所,她们坐着的地方,像是方圆几里唯一明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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