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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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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好眠。李羡鱼这一梦便是许久。

再睁眼时,殿外天光明澈。

正午的更漏声迢递而来。

李羡鱼从龙榻上支起身来,微微一侧首,便看见临渊熟悉的眉眼。

应当是落朝后,回来补眠。

此刻他未戴旒冕,未着朝服。

身上的寝衣极为素净,除袖口与领口处的两道银纹外,并无其余纹饰。

衬得他本就清绝的容貌,愈发寒冽如檐上雪。

李羡鱼低垂羽睫,轻执起他的袖缘,想着改日里,趁宫人拿去浣衣局浣洗的时候,在这里绣点什么上去。

云鹤纹,抑或是蟠螭纹,应当与他相称。

今日,倒是可以先去描个花样。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放下临渊的袖缘,将自己从龙榻内侧挪到外侧。

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他。

明媚春光透帐而来,令李羡鱼看见放在春凳上的一沓宣纸。

是她昨日里记下的录要。

李羡鱼伸手拾起,看见字里行间门,添增不少临渊的笔迹。

替她更改补充错漏之处,比曾经教过她的夫子还要细致。

李羡鱼杏眸微弯,正打算趿鞋起身,腰身却被环住。

临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他半坐在龙榻上,修长的手臂环过她的纤腰,垂首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

“昭昭想去做什么?”

他的嗓音里还带着初醒时的微哑。

李羡鱼停下趿鞋的动作,重新回过身来。

将手里修改后的录要拿给他看。

“想去洗漱,然后将这份录要重新誊写一份。”

临渊嗯了声,将她揽回来。

“不急。”

他阖眼,语声很低:“再睡一会。”

李羡鱼轻应。

她将手里的录要放在春凳上,重新团回锦被中。

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徐徐睡去。

天光移过殿顶赤红色的琉璃瓦,又在春风里渐次消减了金芒。

李羡鱼在临渊怀里短暂地做了个梦。

梦见某年春日的时候,他们再赴江陵。

春时的江南杂树生花,绿野连空。

她在晴日里的庭院里荡着秋千,秋千飞最高处的时候,正好望见在巷中打马而过的临渊。

待她醒转的时候,庭院里的棠梨树落红满地。

而梦里的少年就睡在身旁。

见她醒来,他亦抬起薄薄的眼皮,淡笑着唤了声她的小字。

“昭昭。”

李羡鱼殷红的唇瓣抬起,唇畔梨涡深深。

许是梦境里太过闲暇,以至于她都忘了要誊写录要的事,仅是软声问他:“临渊,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临渊将她抱起,往浴房里走:“洗沐。”

随他令下,久候在殿外的宫人们鱼贯而入。

不到一盏茶的光景,便将浴房内布置妥当。

盛着温水的铜盆与巾帕在木架上端正放好,洗沐与抹身用的各类香膏也依着次序放在李羡鱼触手可及的铜台上。

浴房当中宽大的浴桶里注满温度适宜的浴水。

花瓣沉浮,热气氤氲而来,模糊彼此的眉眼。

李羡鱼将宫人遣退,躲在屏风后将衣衫解开。

浴房内如此安静。

隔着一道晴日春景的锦绣屏风,李羡鱼都能听见临渊在屏风外洗漱的动静。

她依稀能从铜盆晃动的声音里听出,临渊正在净面。

李羡鱼便从屏风后探出脸来,轻声问他:“临渊,你不洗沐吗?”

临渊放下手里的方巾,十分自然地答:“等公主一起。”

李羡鱼面色更红。

她缩回屏风后,慢腾腾地解衣,直至最后一件小衣都搭在春凳上的时候,方从屏风后出来。

临渊也将衣裳褪尽。

他将里衣随意搭在手畔的木架上,就这样眸色深浓地看着她。

李羡鱼被他看得面热。

她抬手,徒劳地掩着自己的心口,从他面前匆匆而过,将自己藏进浮着花瓣的浴水里。

浴水上涌,拂至她的颈,将春日慵睡时起的薄汗拭去,令她舒适地轻阖了阖眼。

眼睫方低,桶内的浴水却又是一涌。

漫过她的下颌,又从浴桶的边缘哗哗洒落。

是临渊迈入浴桶。

浴桶不似汤泉那般宽敞,虽能够容纳下两人,却多少有些拥挤。

李羡鱼被他抱着,坐在他的怀里。光裸的脊背紧紧贴上他的胸膛,连转身都没有足够的间门隙。

她也赧于转身。

临渊单手将她拥紧,又从木架上的小银盒里随意拿过几枚澡豆,以浴水在掌心中化开。

他问:“公主素日里洗沐的时候,从何处洗起?”

李羡鱼面红欲滴。

她避重就轻:“我昨日回来的时候才洗沐过。今日,今日随意些便好。”

临渊淡淡应声。

他选择顺着她玉白的脖颈往下清洗。

他的指尖很热,连被化开的澡豆汁液也一同变得滚烫。

顺着她的脖颈滴落的时候,似春意要将冬雪融化。

李羡鱼的指尖轻握住桶沿,心跳声微微紊乱。

她感受到临渊的指尖轻抚过她的颈,洗过她心口细腻的肌肤,又在此微微偏移。

随着他的长指覆落,李羡鱼的羽睫蓦地颤了颤,握着桶沿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拢。

她想起汤泉宫里的旖事,连耳缘都红透。

临渊似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

他将她抱得更紧,同时俯下身来,齿尖咬上她红如莓果的耳珠:“半个时辰后,户部的官员们应召至钦安殿内议事。”

李羡鱼轻怔。

一时不解其中深意。

临渊俯首在她的颈间门,轻阖上眼,低哑出声:“……时辰不够。”

李羡鱼终是听懂。

她两靥通红,羞怯地不肯作声。

临渊轻笑了笑。

他将长指垂落,嗓音哑得厉害:“若是公主想。臣可以替公主分忧。”

李羡鱼忙握住他的手腕。

她羞赧启唇:“别。等会浴水都要凉透了……”

虽说如今是春日里。

但若是一直在冰凉的雨水里泡着,恐怕还是容易染上风寒。

临渊淡垂眼睫。似是认可了她的说法,徐徐收回长指。

他重新替李羡鱼清洗。

继而,他顺理成章地道:“那便等从钦安殿回来后。”

李羡鱼双颊一烫。

没有作声。

在浴水凉透之前,这场洗沐终于结束。

李羡鱼换上她的织金红裙,回到临渊的寝殿内,往临窗的长案后坐落,拿布巾擦拭着未干的乌发。

临渊信手接过,一面替她擦拭,一面令宫娥进来布膳。

宫娥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李羡鱼想要起身,走到屏风后去,却被临渊轻压住她的肩膀。

他示意李羡鱼不必起身,继续当着诸多宫人的面,为她细致地擦拭发尾的水意。

李羡鱼拗不过他,唯有偷偷看向前来布膳的宫人们。

见她们依着规矩,没有抬首张望,面上的红意方消褪了些,只安静地等着她们鱼贯退下。

庭院里春风徐来,与临渊手中的布巾一同,将她发尾的水珠带走。

当宫娥们布完膳,循序退下的时候。

李羡鱼的长发已不再滴水,得以披散在肩后。

因在寝殿内的缘故,她便也没有立即绾发。

仅是于玉梳通过后,便这样乌发垂腰地往长案前坐落,与临渊一同用膳。

今日的午膳里同样有鱼。

李羡鱼轻挟一块,旋即便想起那条还放在瓷盆里的金色鲤鱼来。

她侧首遥遥望了眼。

鲤鱼依旧活跃,丝毫没有换了个地方的自觉。

她想,还是等午膳后,趁着临渊去钦安殿议事的当口,早些放进凤藻殿小池塘的好些。

也能和她的红鱼做个伴。

李羡鱼思量间门,午膳很快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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