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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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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川很少见胡令溪发怒。更少见他对自己发怒。

他在年少的恋人身上倾注了无限的耐心,这种耐心会让被爱笼罩的人产生危险的错觉——“我是绝对安全的”。

柳川正是这样。即便胡令溪发怒,而他仍遵从胡令溪的命令,艰难地说出今晚的来意。

要想胡令溪答应夏春的要求,就得让胡令溪和自己的关系回复如初。但他不知道怎么让一切复原,当初是他迁怒于胡令溪的。尽管冷静后明白胡令溪跟方虞的事情没有任何联系,但心里那一点点别扭,让他始终不能坦然地面对胡令溪。

他没有多少关系密切的朋友,更没有对朋友大发脾气的机会。他没学习过怎么修补破裂的关系。

以往他非常害怕方虞生气,因为他对方虞有愧疚;但他现在正好相反,他一点儿也不担忧胡令溪生气。反复联系他的是胡令溪。反复发来“我很想见你”的是胡令溪。他擅自结束冷战后为他准备最喜欢的酒和食物的,也是胡令溪。

这样的胡令溪,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会被他允许和原谅。比如,用一场情事来讨好他。

胡令溪听完他的解释,脸上没有一丝愤怒,仍是一张冷酷到陌生的脸。花园鳗却再一次消失,弥漫在酒吧里的精神力像被风吹动的海面,正在不停动摇。

“那就试试吧。”胡令溪说,“像你刚刚说的,讨好我。”

柳川犹豫片刻,伸手去摸索胡令溪衬衣上的扣子。他回忆着胡令溪以往做的事情,笨拙地重复。胡令溪一动不动,静静看他,在他俯身低头的时候猛地抓住他的头发,令他不得不吃痛得仰起头来。

他看见胡令溪的脸上没有一点快乐或期待。方才看他吃饭时那种安心的表情也早就消失无踪。

胡令溪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但他还能怎么做?柳川心里一片茫然。他忽然懊悔自己匮乏的人际交往,十九年的时间没能教会他成为一个圆融的人。

“……你想让我怎么做?”柳川小声问。

酒吧中灯光愈发昏暗了。窗帘拉紧,但柳川总觉得那里留着一条可疑的缝隙。那缝隙让他无法放心,好像有人会从外头经过,会从缝隙中窥看一切。他躺在餐桌上,胡令溪正低头看他。他感觉自己也像一盘菜肴,没有任何蔽体之物,是亟待被人品尝的食物。

胡令溪的动作慢条斯理,仿佛确实正在处理即将入口的佳肴。他衣着仍旧整齐,衬衣袖子折到手肘,露出结实的手臂,十指修长漂亮。他耐心又缓慢地用双手操纵柳川。

柳川的汗水顺着头发滑落到台面,唾液也从嘴角滑落。他受不了的时候,试图伸手制止胡令溪过分灵活刁钻的手,但他的双手被绑在头顶,带子联结着墙上小窗的通风扇。小窗方正,通风扇早就坏了,松垮垮地卡在窗框里。带子是胡令溪在吧台里找的,曾是捆绑花束的缎带。柳川的手一动,扯到带子,通风扇立刻在柳川的力气里哐哐地作响,是随时会被扯落的那种危险的响声。

“想让更多人看到

你吗?”胡令溪问,“你把通风扇扯下来就行了。外头就是小巷子,你知道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在这里经过。……哦,对,你知道。所以你才这么用力,对吗?”

他微笑地说,抓住捆缚柳川双手的带子,猛地一扯。

柳川惊恐得几乎要从桌上弹起来。

通风扇喀拉地响,没有松脱,但两枚螺钉轻声落地。

“差一点。”胡令溪的语气冷漠,又充满遗憾,“真是可惜。你听到了吗?外面有脚步声。”

“放……放手……”柳川的眼睛死死盯着胡令溪紧拽带子的那只手。

胡令溪应:“好。”但他放开的是另一只正在柳川身上逡巡的手。

柳川哑口无言。他面对胡令溪,简直毫无办法。而这种“讨好”和他先前想象的也完全不一样。

胡令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虽然表面上对似乎对这种折磨和控制兴味盎然,但柳川从胡令溪的语言和行动中察觉,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要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柳川艰难地思考。他放弃哀求胡令溪,扭头尽力地靠近胡令溪的身体,脸庞贴紧胡令溪,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酒意还影响着他的头脑,他低声呜咽:“店长……”

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的是向云来。

胡令溪拈起柳川的手机,手指悬在绿色的按键上:“接通,好不好?”

柳川瞪大了眼睛。

胡令溪:“或者开个视频,让向云来看看你现在什么模样,好不好?”

他把手机对准柳川。

柳川怔怔看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不会这样做的。”

胡令溪还未回答,柳川的手忽然猛地用力——他竟自己把小窗扯了下来,哐当一声响。

胡令溪立刻抓起凳上柳川的衣服,丢向墙上空空的缺口。衣服堵住了小窗的空处,手机铃声也停了。

外头的巷道中果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个无家可归的地底人正在厨余垃圾里翻找食物。

柳川在桌上坐起,笔直看向胡令溪。通风扇被拖动,在地上咵啦咵啦地响。胡令溪瞪着柳川,目光是凶狠的,但里头还有一些柳川解读不出来的痛苦。

柳川先前的踟蹰和担忧全都被愧疚替代。他没见过胡令溪这样的表情。他忍不住伸手去牵胡令溪,但胡令溪避开了。

胡令溪把手机丢给他,低声说:“你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去当黑兵那个狗屁首领。”

他不是询问,平淡地说完,像忽然失去对柳川的所有兴致一样,背对柳川走向酒吧深处。

“滚吧。”他说,“去当你的黑兵吧。”

几天后,与隋郁同行的向云来在黑兵的营地附近碰到了柳川。

三人面面相觑,向云来先说明情况:远在内蒙寻人的汤辰昨夜紧急联系向云来,说邢天意被夏春绑架了,特委托他俩来了解情况。

柳川则言简意赅:“我去上班。”

向云来:“……你在黑兵这

里兼职?黑兵能发出工资吗?”

三人走到营地入口(),???葶????葶???罺N??犂葶隈T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露出两根虬实有力的胳膊,戴灰色鸭舌帽,长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他今日戴隐形眼镜,鼻梁笔直漂亮,帽檐的阴影覆盖他半张脸,眼睛淹没在影子里。

他看起来年轻,长相又打眼,身边围着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胡令溪面无表情,仿佛站在营地前面就足够他难受。他远远看见了柳川他们,但没打招呼,脸很臭。

向云来叹气:“好帅。”

柳川:“嗯。”

隋郁看到的是脸上一堆花园鳗蠕动的三眼怪物,他不予置评。

向云来问胡令溪为什么在这里,胡令溪先看柳川。柳川结巴:“他,他也是黑兵。”

向云来大吃一惊:“黑兵富了?怎么请得动你?”随即想起今日来意,“难道夏春打劫了邢天意的家财?”

此前柳川来过的那栋歪七扭八的小楼,是黑兵营地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这个“营地”位于一座废置的公园,除了几栋后期建起来的怪楼之外,还有面积颇大的绿地和游乐设置。不少小孩都在这里玩耍。正是白天,营地非常安静,有人在草坪上晒太阳,还有人在破破烂烂的滑梯下面搭起架子烧烤。

胡令溪解释:黑兵的结构松散,只有必要时才会聚在一起。而每个种族的首领都有自己的住处和工作,只有正式会议的时候才会在营地碰面。这个营地里数量最多的,是无家可归后加入黑兵的人。他们在营地中寻找合适的房子,或者自己居住,或者和朋友、家人居住。这里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一个混乱的住宅区。

向云来:“你好熟悉这里。”

胡令溪:“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柳川立刻回头看他,目光充满好奇。胡令溪忽略他的眼神,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带向云来走进了喷泉旁边的一栋灰色的三层建筑。

这是营地里最多花草的楼房,无论是已经干涸的喷泉,还是小楼一旁的草地,全都种满了花,香味扑鼻。但即便如此,还没走进去,向云来就皱起了眉头:一股怪味直冲脑门。

拿着高压水枪冲洗外墙上恶臭物体的女孩,正是邢天意。

她那头漂亮的卷发在斗兽场事件中被自己绞去一截,住院后为了缝合后脑勺摔出的伤口,不得不全部剃光。头发如今只长出寸把长,她看起来像个圆头圆脑的娃娃。原本讨人喜欢的圆润脸庞瘦得轮廓清晰,脸庞和脖子,以及露出来的胳膊上都有伤痕,其中咽喉处那道伤最为严重,仍被纱布覆盖着。她住院的时候向云来去看过一次,但邢天意不喜欢别人瞧见她虚弱伤重的样子,只允许父母和汤辰进入病房。

看到邢天意的时候,向云来又是高兴,又是难受。“邢天意!”他高声喊。

扭头看见向云来,她非常惊喜:“你们……”

高压水枪随着她的转身,袭击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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