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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向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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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也分到了一瓶,许塘也觉得挺神奇的,他虽然看不到,但他感觉刚才一点都没用力,两个瓶盖就自己掉了。

“周应川,这个怎么弄的?怎么一下子就开了,你让我试试…”

“你先喝,下次让你自己试。”

周应川给他插上吸管,许塘喝了两口,还是要自己试,没一会儿,莫小翔刚喝完,就看见周应川又牵着许塘去买汽水了。

等他们回来时,周哥手里又拿了四瓶,就在那儿教许塘怎么磕瓶子开瓶盖,许塘第一次开了一个,第二次就成功地一起开了两个,笑得挺开心的。

莫小翔一时有点发愣,在他的脑子里,为了学一个有点酷的开瓶盖方式,而专门去买四瓶汽水是件可以说很“荒唐”的事,别说去买了,估计他在家里要是提一嘴,他爸都得抡起棍子抽他。

当然,他也根本不会提,他知道自己出生起就缺了一只手臂,于是他拼命干活,勤工俭学,就是想给家里证明,他也有价值…从小到大,他也必须比别的孩子更懂事,才能获得父母的目光…

但许塘不一样,他就是敢提。

不仅是敢,他就像是习惯了,想做什么就说,要什么也说,他和周哥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怕挨骂,就像那天晚上许塘要跳窗,他以为许塘要被周哥教训一顿了,没两天许塘来上学,屁事没有,好像又把这件事给忘了。

莫小翔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许塘长这么大,吃饭却还那么磨人了。

当一个人从来没有体会过担惊受怕,那他自然什么出格的行为都可以得到包容。

莫小翔一晃神的功夫,周应川又带着喝饱了的许塘去上厕所了,等回来,也快到他们的节目了,老师在叫着自强班参加表演的同学集合。

“去吧,别紧张。”

周应川宽慰他:“我就在下头瞧着你,表演完了,我就过来接你。”

许塘本来是有点紧张的,周遭过于嘈杂的环境让听力敏感的他多少有点不适应,但听见周应川这么说,他的心就安了不少。

“只看着我?”他撇撇嘴。

“不看着你我做什么,人家也不让我上去演。”

许塘被周应川逗笑了:“你真烦…”

老师在催了,许塘和莫小翔就过去了,周应川拎着吃剩的零食和马扎,在后排找了个位置。

“人生总有坎坷,但阻挡不了我们对美好的追求与向往,观众朋友们…今天,我们还邀请到了一些特殊的学生,他们身残志坚,不懈追求,也许他们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但也是平等的人,他们与我们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有追求梦想的权利…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侨平艺术学校自强班的学生,为我们带来钢琴朗诵《我有一个梦想》…”

周应川看着台上的许塘,还没到他的台词,观众前排的位置留给的都是各个单位的领导和家属,他站的靠后,看了一眼,拍了拍在后面拍照片的摄影师。

“您好,我弟弟在上面,能给他拍两张吗,我付钱。”

摄影师是培江一家小报社的,用的是公家的胶卷,接私活儿也不是不行,个体创收嘛,他瞥了周应川一眼:“行,但拍一张二十。”

本来以为要个高价能把人吓走,没想到周应川掏出了钱夹:“行,拍五张,就站在第一排,最左边那个男孩。”

摄影师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大方,花一百块钱就为拍几个照片,不过有这么好的外快赚,不赚是傻子,他低手把那张钞票塞进裤兜,说没问题,一定给他弟拍成主角,让周应川回头去三闻路那个老向照相馆取就行了。

节目表演的效果很棒,第二天,许塘他们和市里领导、学校校长还有老师的合影就上了培江日报的版面,印刷的照片里,许塘站在边角,莫小翔勾着他的肩,看起来有点模糊,不太起眼,但笑的很灿烂。

学校说好的二十块钱补助在登报的第二天就发了,莫小翔高兴极了,他把二十块钱和周应川这么长时间给他的、他攒着舍不得吃的高档饼干和巧克力都寄回了家里。

他和许塘说,他妈又给他生了个小弟弟,是个健全人,不过现在计划生育抓的严,前阵子带着弟弟去亲戚家躲了。

许塘拿着二十块钱,他第一次靠自己赚出这笔“巨款”,从前在榆溪,他能做的很少。

晚上,他趁着周应川在厨房炒菜的时候,把二十块钱悄悄塞进了周应川的钱夹里。

想着等周应川发现,然后再狠狠地大吃一惊。

他计划的挺好,但谁知道等了好几天,周应川根本没发现钱包里多了钱,许塘气死了,半夜睡觉越想越气,忍不住,在被窝里蹬了周应川一脚。

周应川最近忙的厉害,在培江和长海两地跑,吃饭都是在车上一边开一边咬两口凑合的,睡的正熟,还以为许塘是腿抽筋了,摸着黑给他抚着腿,问他怎么了,疼不疼。

许塘才搂着周应川的脖子,贴着他,跟他说了。

周应川听了直笑,他打开灯,拿出钱夹,把许塘那二十块钱找出来了,放在了第一层的夹层里,那里有一张小一寸的照片,是舞台上穿着白色小衬衫朗诵的许塘。

那个摄影师收了钱的确办事,照片拍的是许塘的近景大头照,周围其他人愣是一个没拍到,绝对的主角。

周应川将二十块钱折起来放进了照片后面,他抱着许塘,跟他一张张数自己钱夹里的钱,他现在里头常有一沓钞票,是要在长海跟着王兆兴跑饭局,要结账的。

以此证明他是真的很难发现多了二十块,不是故意的。

许塘于是又“大方地”原谅周应川了。

不知不觉入了夏,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在耳边聒噪,许塘以为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时,学校考完了期末考,许塘的成绩还不错,在放假前夕,周应川给他办了转学手续,带着他又搬家了。

这次的目的地是长海。

周应川说,王兆兴在长海的青东区的买了一个快要倒闭的服装厂,准备接下这个摊子,办他自己的厂,王兆兴给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让他去做经理。

许塘问,股份是什么。

周应川说,就是以后厂子赚的钱,他们都有百分之十。

许塘很聪明,从他那次能看出何文让周应川做的账册是无用功就知道。

他想了想,问,王老板为什么会突然给我们?

周应川跟他说:“因为我答应他,一年之内帮他赚回买下这个厂子欠银行的钱。”

许塘问,那是多少钱?

这个周应川没跟他说了,他带着许塘的手去摸他在纸上画的地图,跟他说,长海是个很大的城市,是如今国内面向国际开放的几个前沿城市之一。

那里的楼很高,医院里没有乡野大夫了,有很多厉害的医生,是知名学校研究生毕业的学生。

许塘问,什么是研究生?

周应川说,是很高的学历,等你以后眼睛好了,我也供你读上去。

从榆溪,到培江,再到长海,他们的少年时代就像一辆永远往前奔涌着、永不回头、也永不停歇的列车。

那时年少的许塘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开向何方,但大概有周应川在,他也从未感受过迷茫和慌张,以至于回望起来,那年寒冷的风声不再,只有彼此的心跳与体温,随着他们一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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