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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阙阁,主席办公室,天光刚刚亮。

一日之计在于晨,沈佳城五点半起来办公,总会把一早的黄金时间留给第九区。办公室开门之后的第一份公文也总是来自这个焦点地区。烫红的标题,简洁的文字,每日清晨六点半准时出现在他书桌一角。自从关键性战役取得胜利后,第九区战局呈一片蓝色。这一个月内,联盟空军的猛烈轰炸攻势收效颇丰。

实木书桌的桌角底部,有一小块深色的痕迹。沈佳城低头,用指腹用力划过。

他六岁时,沈燕辉带他参加当时联盟老主席的生日晚宴。当时顾廷之身体抱恙,沈燕辉便带上西装革履装成大人模样的沈佳城参加。刚被任命为财务部长的沈燕辉正和时任主席在门外举杯攀谈,沈佳城的额头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血立刻顺着额角流下来。

为不打扰大人们之间的谈话,沈佳城咬住了嘴唇,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随后,沈燕辉被其他人叫走,还是当时他称作叔叔的老主席想起了有他这么个小孩正无人看管,叫着他的小名四处寻找。等沈燕辉走进办公室时,血迹已经染红了桌角和沈佳城身上定制的迷你西装。

他回忆起,那天回家顾廷之看到他受伤的脸,和沈燕辉大吵一架,怨对方把自己的孩子当政治表演的工具。可沈佳城并未感觉到无法融入,而恰恰相反。他正趁着大人不注意,手脚并用,爬上了主席的那张皮革椅,站在椅子上俯视开阔气派的主席办公室。

那时的联盟正深陷南境的拉锯战之中。转眼间近三十年过去,坐在这张桌前的两任主席已经不在人世,可唯一不变的主题是战乱。他在“闪电选举”期间为数不多的几次演讲中,都强调了同一个主题——他会继承父亲的遗志,结束这场漫长的消耗战。如今,是时候把承诺付诸实践。

两天前,中央警署特别行动小组和主管联盟国土安全的安全局联手,完成了对境内“白色和平”组织的完整调查。经沈佳城亲手批复后,陈颂江被秘密带走,关押在保密地点,完成后面的取证和审讯工作。

国内形势且紧张,国外更不太平。情报局昨天晚上给他传来消息,紧急程度之高,凌晨三点把沈佳城从雅苑的卧室叫了起来。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沈佳城就不曾体会过一夜安睡。他的夜晚被安眠药切割成三个小时的整块。若饮酒过量,他按医生嘱咐,没法再吃药,就只能躺在床上等夜幕垂落。

电话只响一下就被沈佳城接起。经过最近几日对第九区线报的层层分析,情报局中央机密小组的研究员称,他们有一定理由相信他们已摸清楚叛军首领,代号‘陀螺’的头号人物逃亡后的暂居地点。此人就是二·一二首都地铁特大爆炸案的幕后主使。情报局对他展开了几年的深入调查,终于在最近两周,获得重要线索,并经过卫星图像的佐证。正式情报报告还在定稿之中,定稿后便会传真发至主席办公室,等主席、内阁和最高军事指挥官的批示。

沈佳城连夜研读报告草稿,早上在车上的时候还在看最后几页。等到天阙阁的主席办公室,他分秒必争,立刻拿起听筒。如此一番行动已成惯性,外面的秘书会意,一个电话拨到第九区。

接他电话的人雷打不动,总是第九区统战部的最高长官,空军的五星级上将张少阳。

张少阳今年已经七十二岁,关于他要退伍复员、荣归故里的传言每年都有,到今天仍未成现实。沈燕辉在任期间,三军上将里面,严骋是和沈家关系最密切的,而张少阳给他出过不少难题。可如今大战当头,张少阳也十分尊重沈佳城的职位。

张少阳是铁面将军,来来去去总是板着一张脸,说话声音好似机器人一般,毫无波澜起伏。秘书转接过去以后,他接起电话,也总会说同一句话。

——“我们都在,您请讲。”

这一日,张少阳汇了报最后阶段围剿行动的大致推进情况。他从兵力部署和军备资源两方面作了报告。

沈佳城罕见地打断了他:“张将军,凌晨情报局的消息您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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