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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沈一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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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韶等人听到海瑞要高升北京,都感到十分意外,唯有朱寅觉得理所当然。

朱寅终于能断定,之前田义接到的密旨,就是为了捞钱!

万历想藉助自己发现的耶稣会事件,株连南直豪绅,狠狠发一笔财。

为此,他密令田义大肆抄家。因为吃相会很难看,所以只能下密旨。

又因为怕海瑞秉公执法,妨碍田义为他捞钱,就乾脆将海瑞调离南京都御史的位子,搬开石头。

当然,另一个目的,也是通过六年一度的京察大计,利用海瑞这把刀,清理他讨厌的朝臣。

第三,重用海瑞也能彰显他的圣明无私,修补一下他的脸面。

一箭三雕。

此人身为皇帝,如此私心自用,行事动机多从个人利益出发,大明朝还能有个好?

他根本就不会当皇帝。

因为天子无私。天下之大公,便是天子之大私。

可惜他至死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此人并无天子之德,却御宇近半个世纪,也真是国运如此。

既然自己的猜测没错,那麽等到海瑞一走,便宜姑父就能兴起大案,替皇帝肆意抄家敛财了。

想到这里,朱寅忽然心念一动,

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灭了王家?

本来,朱寅就在琢磨如何对付王家,

他想过借「绿头陀」的名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山贼」灭了王朝爵。

但是可行性太低,属于下下策。

宝华山的几百「山贼」才刚训练没几天,根本就是新兵,没有战力之言。

王家大院在乡村腹地,就算「山贼」下山,也要穿村过巷,很难神鬼不知的袭击。

王家大院高墙深壕,就是一个大地主的邬堡,防备森严,人口众多,很难攻下。

王朝阙的弟弟王主簿,分管江宁城郊丶江边的治安,手下领着水陆三个巡检司,掌握上千乡兵。其中一个巡检司,就驻扎在镇上,距离王家不过数里。

别说朱寅在宝华山的人不是山贼,就算真是凶悍的山贼,下山攻打王家邬堡,那多半也是送死。

所以,朱寅否决了武取的手段,准备搜集王朝阙兄弟的罪证情报,先让王家兄弟罢官,失去巡检司的兵权,然后再利用龚红斩杀王家主要成员。

可是现在,朱寅有了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嫁祸王家,借刀杀人!

王家要是和耶稣会有勾结,参与了引爆夫子庙的计划,就会万劫不复。

当然,要不要用这一招,就看王朝爵自己是不是找死了。

朱寅正想到这里,却听隔壁包间那人又道:

「海青天还是要离开南京了啊。唉,没了这位坐镇,南直百姓心里还真不踏实。」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已经有人准备自发送海青天了,城内城外的平安符,又要消耗一空。」

莫韶等人听到这里,酒意都淡了几分。

商阳叹息一声,放下酒杯,「海瑞铁骨铮铮,敢谏任事,虽万千人吾往矣,

巍巍高士,有唐魏徵之风,可惜-—-可惜国朝却无贞观之风啊。」

何必左顾右看,提醒道:「昼明兄慎言啊。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有干碍。」

韩尚道:「怕什麽?昼明兄说的在理。我等身为读书人,尚且不敢论议论国事,击时政,难道还指望贩夫走卒出头?敢为天下先,方不白读圣贤书。」

「如今的皇明,用不起海刚峰这样的人。你们看着吧,海瑞去了北京,可能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

商阳意气萧然的说道:「自从世庙以来,严嵩父子擅权专政,朝堂乌烟瘴气,社稷几有倾覆之危,黎民多有倒悬之苦。」

「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君劣于上,吏祸于下,此政事所以不理也。」

「这些年,好不容易出了几个救时将相,要麽死后清算,要麽含冤自尽,要麽罢官夺俸,无一有好下场。」

他醉看北方,「就看皇上亲征以来种种,等到海刚峰油尽灯干,朝臣风气潦倒,这天下该向何处去,只有天知道。」

朱寅听的暗自点头。商阳年近五旬,饱经风雨,果然目光独到。

他已经不对万历抱有幻想了,很有预见性。

何必无法反驳,也只能言不由衷的说道:「如今圣天子在位,宇内升平,海清河晏,正是大明盛世之气象,诸位兄台还是过于悲观了。」

「悲观?」商阳摇头,「难道,真要七十二路反王,三十六路烟尘,才算内忧外患不成?」

「商有九世之乱,国祚却垂六百年。唐有天子九迁,国威却布于万里。何也?」

他击掌道:「便因为尚武二字!国朝正缺一个武字啊。两宋教训,武弱而国亡,前有女真,后有蒙古。如今塞北,蒙古丶女真俱在,史无鉴乎!」

「我在抗倭幕府十年,深知以国朝之武力,天下实已危机四伏。可惜朝廷文恬武嬉,不听盛世危言。」

「如今情势,若是大战再起,朝廷纵然平定外患,也必然元气大伤,损失惨重。」

朱寅深深看了商阳一眼,对这个已经四十八岁的老监生,更加高看一眼。

这个商昼明,没有白在胡宗宪幕府待十年啊。真是个人才!

忽然莫韶说道:「我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我却以为,国朝之忧,在独尊儒术专重八股,而罔顾百家之学。自古未闻以重儒而长治久安也。」

「八股取士,即便是进士及第,也不知稼丶不通数理丶不擅庶务,只以朝廷议论丶笔下文章为长,政务受制于胥吏幕僚,胥吏弄权而莫能制也。长此以往,吏治必然大坏。」

「像海瑞这般能亲理刑狱丶钱粮丶治安丶监察诸事,而不为胥吏所欺的能臣千吏,科场能有几人?天下皆如是,又怎麽能治理天下呢?」

商阳大笑道:「我等也是儒生,但若是说句公道话,朝廷只以四书五经取士,的确混帐的很。我绝非考不上举人才说牢骚话,实乃是恶政也。」

几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墙角边走来一个人,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刚才说什麽?胆子不小啊。跟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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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锦衣卫的探子?」商阳冷哼一声,放下酒杯,「哪里都有你们。真是讨厌。滚!」

那锦衣卫密探神色一惬,道:「你说什麽?」

商阳怒道:「老子让你滚蛋!锦衣卫的探子算个屁,滚!」

说完拿起一只酒杯,劈头就砸了过去。

「哎呦!」那人狼狈不堪的躲过,「你敢丢我!」

韩尚笑道:「丢你,你能如何?你是自取其辱,我等议论时政,你这种狗一样的东西,有什麽资格插嘴?滚出去。」

那锦衣卫戳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神色十分尴尬,

何必一拍桌子,喝道:「都说了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麽!你是那哪个百户的部下?千户是谁?还想不想干了?嗯?」

那锦衣卫密探发了会儿愣,汕汕一笑,脖子一缩,也不还嘴,赶紧脚底抹油,灰溜溜的闪人。

朱寅是第二次见到锦衣卫密探吃了,情节都很相似,也就见怪不怪的一笑。

如今的锦衣卫是什麽?是废物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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