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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可怜一片无情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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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可怜一片无情月

一道深青真炁从乾坤袋内兀得炸起,如平地响起了道霹雳,要将陈珩探来的掌指震碎,但到底是后继无力,只被略一按,便如崩云溃雾般散了去,阻不了什麽。

陈珩在解了这口乾坤袋的禁制后,往内一看,见只是些符钱丶符器种种,并无甚出奇事物,连几瓶丹药都仅是些灵光黯淡的,显然品质不高。

摇了摇头,顺手都收了起来,又拿起另一只乾坤袋,继续破去其中遗留的禁制。

此番怀悟洞一行,单血莲宗的筑基修士就死了四人,练炁士就更不知其数了。

尤是筑基二重的秦宪,他的身家格外豪阔不菲,单符钱粗略一数,便是六七千的数目。

虽这些都是他与袁扬圣平分过的,一人得了半数。

但这一笔积财,还是让他因练炁修行而几乎见底的乾坤袋,又迅得充实起来,以至于一只乾坤袋都根本装载不下,还又不得不取出一口新的,才勉强处理了妥当。

这样一来二去。

待得陈珩总算清点完毕后,已是两个时辰匆匆而过。

「仔细想来,自修行起始,我为数不多几回身家见丰,都是靠得争斗杀伐……」

陈珩将一口闪着铄目寒光丶湛湛如雪霜的长剑握在手中,抬至齐眉处,横在眼间。

他注目了良久,神思微微一凝,心下忖道:

「谁能料想?只怕我自己当时在水牢里挣扎求活时,都不敢如此作想……我陈珩居然会有今日……」

从他重活一世,来到这片胥都天宇内。

先是领下地渊符诏,得了艾简赐下的小白阳丹延命,再到开启金蝉,修成胎息,最后为了避开晏飞臣等晏家人,终是下了小甘山。

许稚丶涂山葛丶炀山道人丶容氏……直至现下这片浮玉泊内的种种。

时至今日,他虽仅只是个微末练炁士,在这仙道大世内仍不过如虫蚁蚊蝇般微不足道。

却到底,终是去了寒斗真炁带来的苦楚,不再是连山风拂过,都觉得凄寒彻骨,血都仿是要僵死下去的惨状。

再联想至前世常年缠绵病榻,连屋外天光都鲜有见到几回,只能够一天天等死的景况。

陈珩一时竟有如若在梦中的恍惚感。

几息后。

才轻笑了一声,散了胸中万般翻腾的杂念心绪,定下神意来。

「此剑倒是上等,也可合用,倒是可以在回山后赠给许稚师兄,他正缺一口飞剑,权且是当个顺手人情了。」

陈珩将手中飞剑放下,横在膝前,心下道了一声。

今日清点的这笔浮财中,不仅有足是巨万的符钱,一些下乘品质的丹药丶符籙丶道术丶阵盘等更不计其数,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物什,虽价值不大,却也丰厚,多少也是能当个赏玩来看。

如今他的财力身家,只怕在筑基道人中,都能算作是充实的那一等。

但若说这笔财货中最贵重。

却不是什麽法衣或灵财药植,而是横在膝前的这口飞剑……

剑名「湛烛」,长约三尺四寸,两指宽,柄上以七彩珠丶九色玉做饰,通体如若一口烛光曳在空虚处,光洁如洗,纤毫毕现,材质也仅是次于陈珩的那口青律剑,极是锋锐无端,刺人肌骨!

只用胎息稍一催运,剑身便欲要发出如鹤唳般的清越高亢之音,仿是随时都会破空斩去,削下一颗颅首过来,杀意凛冽森然!

两次炼形,十七道灵宝大禁!

这口湛烛剑哪怕在中品符器中,也是不俗。

它是陈珩从秦宪乾坤袋中得来的,从剑柄上的种种珠玉雕缀来看,显是这位筑基二重修士的心头好。

不过在斗法时,秦宪先被袁扬圣以十方离垢净眼定住,尔后更是被陈珩直接一拳轰成了血雾,一身的手段都来不及施展,也自然是使用不出什麽剑术。

自来此世后,不单是「死生畏怖丶神明自得」的胎息法,许稚实是相助他良多,也非仅只一次二次了。

这口湛烛,便权且当是聊表寸心。

「不过,师兄有那一手在凡俗间几是通神的剑术了,『十步一杀』的止境,我至今都未曾摸着门路……又好歹是个练炁士,却连一口下品飞剑都购置不起,只拿着一柄铁剑来护身。」

思到此处。

饶是陈珩也是一时无言。

几个月前,他藉由护送族兄陈泽灵柩的事头下山那时,同样也是一穷二白,比许稚好不了多少。

但在几番斗法后。

乾坤袋内就变得了豪阔起来……

「以师兄性情,喜静不喜动,只怕是难了。」

陈珩摇了摇头,也不再做多想,将横在膝前的湛烛剑收起后,又取出怀悟洞主相赠他的,那张相传是五光宗所产的北斗剑籙。

相传五光宗内有一门大神通,其名为《北斗星孛剑经》,是专修的剑道之法,大成之后,仅只发出一道自家的剑意来,都能以芒气塞满一界,斩绝一应悖于自身意志的生灵。

霸道绝伦,酷烈锋锐!

这剑经是取自「斗为人君之象,众星号令之主」的通达立意,甚是高明,并不流于俗态下乘。

而怀悟洞主赠他的这张北斗剑籙,便是由修行《北斗星孛剑经》有成的剑修,以符籙为载承,亲手打入其中的一道剑气。

一旦摧发,纵是紫府境界的高功,也要落得个尸首两分的下场,绝讨不了好。

这说得虽是高强,但先前毕竟是怀悟洞主的所有,却不能不做提防——

直到他在一真法界召出来几个心相当活靶子,将剑籙用了几遭,见得结果都是血涂了满地,自身也未见什麽异样后,才略放心来。

……

……

「事已是必了,如今,就只待得后日申时,怀悟洞主要给前三名次亲传讲道时……

这浮玉泊的种种,也终是要迎来个了结。」

陈珩长出了口气,从蒲团上起身。

踱步到窗前,遥望天中一轮残月如钩,万点清辉正皎。

这间客栈的几株杏树生得足有齐檐的高大,枝干虬曲斜来窗前,如苍紫龙鳞,自有一股蛮旷姿态,可在其上的几点细花却偏生得葳蕤娇小,灼灼艳艳。

开了身前圆窗,隔音的法禁自解,拘役了许久的天地顿时就被放入屋内来。

风卷丶江潮丶虫叫丶鱼跃丶山动丶岚吹……

妙音万象,如是玉盘泻真珠。

江声撼枕,一川残月,花阴满地,满目青山。

远远,还有几声极遥的乐音随风拂来,透着股慵懒欢庆的喜乐感,间杂着爆竹和几阵欢笑声,琴声温温如水,似是不染尘埃般。

陈珩用指节轻叩雕花的窗棂,下意识和着隐隐约约琴声,突得,他想过几天后就应是「逢巳节」了。

这是容国几地共沿用的一个节庆,起初本是用来祈子濯垢的,一代代传下到了至今,逐渐已是成了一个祈告姻缘的日子。

在前身记忆里,每到了这一天,适龄的年轻男女都在袖中藏下一截花枝,随长辈一起来水边参与奉天的祭礼,在「逢巳节」当日,还会有爆竹烟花丶花灯游街,若是在傍晚的灯会散后,男女彼此交换了袖中藏了一日的花枝,那便是两心相悦了,双方的父母族长便要选择个良辰吉日,去行三聘六礼。

前身倒是不耐烦去凑这种热闹,在陈族时候,一回都未曾参与过。

而待得他被晏蓁掳上了玄真派后。

每到了「逢巳节」时辰,晏蓁虽常常会递上花枝礼物,却因得到的总是张冷脸,甚至还少不得被前身明讥暗讽几句,三言两句间,便能屡屡将晏蓁惹得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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