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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稷场如坟(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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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稷场如坟(一)

第二场梦境,没有什麽意外,邹四九依旧赢的很简单。

甚至比上一场还要显得轻松写意。

在这场梦境里,设定的规则与之前一般无二。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邹四九不再是叱咤风云的黑帮头目,而是一名退隐江湖,安居在广州府内的富家翁。

邹老爷为人乐善好施,重情重义,最擅以德服人,因此收拢了一群实力不俗江湖猛龙,甘心称为邹府的护院打手。

其中名头最是响亮的,就是『灭老狂夫』李钧和『负魂道徒』陈乞生。

除了上述两大魔头之外,还有肆虐帝国西南数省的『欲海明鬼』马王爷和『杀生尼姑』袁明妃,也都被他收入麾下,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不过真正让邹大善人感到开怀自豪的,并不是驯服了这些曾令整个大明江湖闻风丧胆的穷凶极恶之徒,而是自己夫人守御为他诞下的麒麟子,邹东皇。

此子资质惊人,是天地造化所锺。弱冠之年入阴阳序后,序位提升简直是一日千里,放在寻常人身上足以蹉跎半生的仪轨关隘。在他面前都无法形成任何阻碍。

提及邹东皇的性情品德,那更是无可指摘。

此子对父亲邹四九那叫一个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而且为人谦逊,将自己获得的一切成就都归功于父亲的血脉赐予和谆谆教诲。

就连曾经杀人盈野,犯下累累血案,最是桀骜不驯的『灭老狂夫』李钧,都曾在酒后感慨。

来世若是还能投胎做人,一定要投生在邹府,就算不能成为本家直系,能当一个旁系子弟,得邹家半点福荫,那也是洪福齐天了。

不为邹家子,枉做世上人。

这句话在整个大明帝国,一时传为美谈。

而作为邹四九命中之敌的巫祠秋,在这场梦中处境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不再是单枪匹马的刺客杀手,而是坐拥千里沃土的地主豪强。

在江湖传闻之中,她和邹四九结仇的原因,是一场令人唏嘘的爱而不得。

据说邹四九年轻时行走江湖,曾经闯下过一个『三绝』的名头。

这头绝,便是那一张倾城绝世之容颜。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恍如神仙中人。

单就那张脸,整个江湖中一见倾心之辈,犹如过江之鲫。

次绝,便是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谋算之能。

翩翩邹公子,机巧忽若神。

曾以一己之力挫败了帝国首辅的不臣之心,挽大厦于将倾。

率领一众热血正义之士深入番地,伐山破庙,将一众食民贪佛屠戮一空,拯救亿万番地百姓于水火之中。

最后一绝,便是那一身纵横无敌的强绝武艺。

只可惜能够闯过这『前两绝』,有资格见识这最后一绝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唯一被世人所知的战绩,便是在江西广信府『单手按下龙虎头』的惊人之举。

就是这样一个亿万女子入梦之前叩请天地赐予一见的绝世人物,让巫祠秋一生魂牵梦绕,却始终得不到哪怕只是一次的正眼相看。

生性痴情的邹四九,眼中除了自己的夫人守御之外,再容不下任何人。

既然爱而不得,那便因爱生恨。

痴情儿女,大都逃不过这个近乎命定的怪圈。

这种事情在邹四九的身上并不少见,但能够将之付诸实践的,唯有巫祠秋一人。

作为一方地主豪强,巫祠秋苦心经营多年,手下豢养了一群能征善战之辈,更是暗中勾结昔日帝国首辅身败名裂之后遗留的残党势力,一齐围攻邹府,誓要把邹家上下赶尽杀绝。

只可惜,这一切早就在邹四九的预料之中。

没有任何意外,巫祠秋纠集的势力刚刚进入广州府,就被邹家的麒麟子邹东皇找上门来,以一己之力尽数挫败。

可怜巫祠秋连邹府的大门都还没看到,就落得一个众叛亲离丶重伤濒死的凄惨下场。

直到咽气之前,她依旧没等到那道念念不忘的身影。

年轻时的惊鸿一瞥,却让她因此误了终身。

可悲,可叹。

而到此,一场江湖梦也正是完结。

邹四九再次以筹码大小的芥子身回到了赌桌上。

只见他两眼放空,嘴里嘿嘿笑个不停,似乎依旧沉湎在刚才的美梦之中难以自拔。

「怎麽样,这一次是不是更爽了?」

「爽不为邹家子,枉做世上人!等我以后混出头了,这就是我邹家的家训!」

邹四九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仰头感慨道:「我算是彻底服了,老赵你怎麽这麽会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场好的梦境,不是看造梦者的手艺,而是入梦者的心意。」

赵梦泽笑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嘲笑我们阴阳序用梦境来逃避现实,可他们都忘了,为人一世,开心最是重要。」

「说的真对,跟你构筑的这两场梦比起来,我之前入的所有梦,全都入进狗肚子里了。」

邹四九语气钦佩道:「阴阳这条路,我还得跟你好好学啊。」

「我能教你的,在这两场梦里都已经教完了。人各有志,自然所求之梦也不尽相同。」

赵梦泽轻声道:「等你找到最是能让自己感觉酣畅淋漓丶快意十足的那一场梦境的时候,你就有资格成为序三梦主了。」

一番话传入耳中,邹四九不由陷入沉思,浑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那些筹码在悄然中少了很多。

「居然这个时候还有心思传道授业?赵梦泽,这个邹四九是你什麽人?」

赵梦泽抬手抚过赌桌上空,一片雾气突然升起,淹没了邹四九埋头沉思的身影。

做完这一切后,赵梦泽这才抬起眼眸,看向桌对面一脸冷笑的巫祠。

「他姓邹,我姓赵,当然不是父子。没敬过茶,也没磕过头,自然谈不上是师徒。」

赵梦泽淡淡道:「充其量,我只能算是这小子的前辈吧。」

「前辈?那不过就是陌生人,甚至可能是竞争者。」

再丢一命的巫祠,身上的衣裳只剩下了绿白两色。

只听她嗤笑一声:「就这种关系,值得你这麽去帮他?」

「为什麽伱觉得会是我在帮他?而不是他在帮我?」

赵梦泽反问道:「他今天入了这场梦,我赵梦泽就欠了他邹四九一份还不起的人情。不过这些道理你应该懂不起,你们这种人,人皮之下无人心,不如猪狗。」

「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为你送命罢了,何必说的这麽冠冕堂皇?」

巫祠并未动怒,讥讽道:「不过即便有他帮忙又如何,你有几成胜算能离开这张赌桌?」

「不巧,我今天只想过要赢,就没想过要走。」

一片色泽晶莹的筹码抛洒而下,吸引住巫祠的目光。

「又赌这麽多,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活了?」

巫祠抬起眼,对面之人赫然已是两鬓斑白,原本合体的衣袍变得空空荡荡,挂在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一张消瘦乾瘪的脸,眸光却犀利到令人不敢直视。

「能活而不活?赵梦泽,你到底藏着什麽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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