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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示好於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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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莹见此,拱手道:「云麾,卑职还需回去和殿下复命,若无他事,就先行告辞了。」

贾珩不由失笑,道:「夏侯指挥慢走。」

夏侯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让人送走了夏侯莹,贾珩眺望了片刻,这才拆开信件,桃花信笺上,数行娟秀丶乾净的字迹,映入眼帘。

贾珩凝神读着,面色渐渐现出一抹欣然。

其上分明写着诗经的句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贾珩看着其上堪称「直白」丶「炽烈」的文字,眼前似浮现出梳着桃心髻的美妇,拿着一道幽怨的目光瞧着自己。

……

贾珩心头微动,轻轻笑了笑。

然在这时,从珠帘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珩大爷,秦姐姐唤你过去用饭呢。」

贾珩闻言,面色顿了下,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尤三姐。

贾珩书信收起,转眸看向尤三姐,道:「你走路怎麽悄无声息的。」

尤三姐粉面含笑,盈盈如水的目光在贾珩手中的书信上停留片刻,轻笑道:「打小就这样。」

贾珩将书信收好,看了一眼尤三姐,轻声道:「一同过去罢。」

尤三姐抿了抿樱唇,连忙跟上。

夜色已深,王子腾宅邸之内,廊檐下早已换上白灯笼,支起的白色灵幡在冬夜寒风中随风摆动,似在呜咽。

内书房中,并未点灯。

王子腾仍着一品武官绣狮子补服的官袍,将身形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庭院中皎洁月光透窗而过,映照着王子腾那张惨白的脸。

不多时,王义从外间进来端着烛台,身后跟着一个端着饭菜的老仆。

王义脸上尚挂着泪痕,唤道:「父亲,用些饭菜罢。」

王子腾缓缓转过头,映着灯火照耀,浓眉下是一双灰败毫无神采的眸子,童孔之中血丝密布,一开口,声音艰涩丶沙哑,道:「你母亲的遗体都装殓好了?」

原来,王子腾从宫里一回府,来到家中,就闻着一股刺鼻的猎猎血腥气,直奔厅中,差点儿晕过去。。

一场兵乱,王家除王义领着几个小厮去铺子里办事逃过一劫,以及王义媳妇儿和其女王姿躲进地窖,幸免于难外。

王子腾发妻赵氏丶四房姨太太以及她们的儿子丶姑娘,连同王义的三房姨太太以及几个庶子,都被乱兵屠戮一空!

王家大院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王子腾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待几个时辰,一言不发,粒米不进。

王义声音带着哭腔:「都装殓好了。」

王子腾目光出神,「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悲伤到了极致,反而不会落泪。

王义脸上的泪水再次流在脸颊上,道:「父亲,用些饭菜罢,明天儿还要给母亲她们置办后事。」

王义嘴唇张了张,最终吩咐仆人将端好的饭菜放在小几上,然后默默出了书房。

南安郡王府

内堂之中,暖气融融。

南安郡王严烨坐在一方小几之后,北静王水溶在下首相陪,不远处前军都督同知柳芳丶后军都督佥事侯孝康丶一等镇军将军石光珠丶三等威远将军马尚,赫然在座。

「王爷,这实在可恨,竟让那贾珩小儿拣了个便宜!」柳芳面色如霜,冷声说道。

想想都来气,王子腾激起兵变,他们在五军都督府都整装待发,前往京营安抚兵将了,结果宫里那位不允两位王爷出城抚军。

石光珠摇了摇头,道:「今日神京城万马齐音,独他一人得了彩头,听宫里的旨意,已打算让他管京营了。」

「他也配?」柳芳冷哼一声,沉声道:「论资历,论威望,论功勋,他能比得过谁?佞幸之臣而已!」

「资历,威望?圣上又不看这些,铁了心要用新人。」严烨面色幽幽,叹道:「圣上执意不用我等,仍存猜疑之心。」

治国公之孙威远将军马尚,皱眉道:「老王爷,宫里上皇是什麽意思?」

严烨道:「还能是什麽意思?圣上御极已久,上皇也上了春秋,这陈汉的江山社稷终究是要代代相传的,我等为国家武勋,与国同休,不过尽着臣子本分罢了。」

「这……」在场众人闻听此言,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听王爷的意思,是要改弦更张?

见着几将脸色变幻,严烨想了想,道:「我等所为,也不过为大汉社稷长远,家族繁荣绵延,天家之事,终究是陈汉皇室内部事务,我等太过执着,终究不是好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心头剧震。

听这意思,王爷这是要全面向宫里天子示好了?

柳芳皱眉道:「王爷,这是上皇的意思?」

其实,在场众人都知,南安郡王有一条可与宫内上皇接触的渠道,在柳芳眼中,多半是宫里的太上皇向严烨授意。

对是否是太上皇的授意,严烨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只是说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等做臣子的,不过尽臣本分罢了,不瞒诸位,本王那孙女明日就会录名礼部,如无意外,魏王明年开府之时,应有喜讯传来。」

柳芳:「……」

合着争斗了半天,你和天家成了儿女亲家?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里面仍另有谋算。

一个孙女,如能示好于上,倒也未尝不可。

事实上,以南安郡王为首的武勋集团,并非铁了心要站在崇平帝的对立面,而是被崇平帝有意无意逼到了墙角。

崇平帝想要巩固皇权,革新除弊,能上庸下,自然要提拔心腹,这是人性,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这势必损及旧武勋的利益,这是不以人为意志而客观转移的现实。

南安郡王在太上皇时就为臣子,欲求自保,只能求助于太上皇。

太上皇不管是存着其他的想法,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在宫中将日子过得舒心,反过来同样需要这些武勋于外呼应。

如今示好天子,或者说卖乖,也并非忠诚于崇平帝,而是忠诚于自身利益的选择。

政治本就是斗争与妥协。

水溶叹道:「只怕,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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