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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闯漕帮,开香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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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沐光摇摇头,似乎很不愿提起这往事。

「无妨,我李郁也是江湖中人,见怪不怪。」

「不知李官人远道而来,有什麽我谭某人可以效劳的?」

「谭当家的客气了。」

「不不,你把运煤的生意给了我新苏帮,就是帮了我的大忙,说是有恩都不为过。」

……

谭沐光倒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见李郁面露疑惑,就解释道:

「秋冬季是漕帮的淡季,解送漕粮回来后,纤夫,舵手,水手们大多就没有生计。漕船只能停泊着,偶尔接一点短途运输,其他就没收入了。」

「为何,不能走远路?」

杜仁连忙解释道:

「朝廷有规制,淡季漕帮当修整停泊,不得四处游航。以免误了来年开春的漕运大计。」

「杜先生说的对,上头有漕运总督衙门管着。」

李郁恍然大悟,

漕帮既然吃了这份红利,就要接受约束。

「听谭兄的意思,弟兄们的收入,不宽裕?」

「是啊,勉强糊口而已。若是家里孩子一多,就要送走,或者溺死。」

谭沐光的坦率,出乎预料。

以至于,李郁犹豫了片刻,才提出了正事:

「我此次来,其实是为了运输途中的损耗。」

「李官人的意思是,我麾下弟兄替您运煤的时候,有偷鸡摸狗的行为?」

「算是我个人的猜测吧。」

……

李郁尽可能的把话说得委婉了些。

因为他对于谭此人的印象颇佳,自从穿清后,极少遇到如此纯正的江湖汉子。

行走江湖,义气多是外衣。

内里还是一样的勾心斗角,斤斤计较。

当然了,没几个比自己更黑的。

李郁对谭的欣赏,就好比是曹操对于刘备的那种感觉。

豺狼遍地,人人唯恐自己不够狠。

你却高举仁义的火炬,行走在森林当中,磊落坦荡,令人侧目。

李郁敬佩,但自觉做不到。

谭沐光旁边一人,

忍不住辩解:

「这也未必是咱们的弟兄乾的,运输本就是艰险事,咱们的漕粮到通州,路上也有损耗。」

「闭嘴。」

谭沐光一拍扶手,眼神里满是愤怒。

到通州三千里,到苏州府才几十里?

「来人。」

他这一声大吼,让林淮生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侧的短手铳。

「开香堂,召集所有在家弟兄。」

原来,谭沐光是要对内整治。

林淮生又悄悄的松开了手,放下袍侧遮住。

他作为贴身保镖,袍子里像个移动武器库。

腰带挂着一把燧发短手铳,一把李氏二型燧发截短霰弹枪(再截短)。

还有一把窄刃长刀,平时挂在马鞍旁。

这会握在左手。

虽然目前,燧发枪机还在研究阶段。

但是,并不影响张铁匠用舶来品钢片,手敲出一个样品来。

外购钢片,加精湛匠人,就意味着没有批量生产的能力。

谭沐光告罪,暂时离去。

敲响了庙里的一口大钟,回声绵长。

「阿郁,你怎麽看?」

「拭目以待,静观其变吧。」

……

一盏茶的工夫后,

新苏帮的老管来了:

「今日本帮要执行家法,二位贵客请移步旁听。」

老管,就是负责执行帮规家法的人。

相当于其他帮派的刑堂堂主。

河神大庙外,上百人聚集着。

他们都是新苏帮的水手,纤夫,舵手,还有修船匠。

谭沐光站在石磨上,正在大声的训话:

「你们加入新苏帮的时候,我们一起在罗祖塑像前发过誓的。」

「帮规第四条,是什麽?」

有人大声说道:

「损害帮内利益自肥者,鞭笞100.」

「好,既然你们记得,那就自己站出来吧。哪些人,偷盗了煤饼?」

鸦雀无声,

不过有些人愤恨的把目光投向李郁。

「一炷香燃尽之前,自己站出来。」

谭沐光,说话的声音很镇定。

在远处坐着旁听的李郁,悄悄说:

「阿仁,谭沐光在帮内的威望极高。」

「此人我以前打过几次交道,确实是个人物。」

「他这是在堵我们的嘴,怕我们解约。」

「是啊,能好好合作最好,双赢。」

因为如果不雇佣漕帮,就得雇佣散户。

散户多是一条船,两条船,管理起来很费劲。

偷盗的现象,照样会发生。

香燃烧到了一半,

三个人站了出来,跪在地上。

「当家的,是我们干的。」

「我们认罚。」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台阶了。

今天这事,如果没人站出来,就尴尬了。

谭沐光威严扫地,还是在外人面前。

李郁说不得就拂袖而去,解约。

快过年了,漕帮弟兄们可是都想添点年货。

老管严肃的站了出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行刑。」

三人被绑在树上,脊背对着众人。

行刑的人,挥舞着带刺的荆条。

每打一下,受刑者就大声的数一声。

「李官人,让你见笑了。是我谭沐光管束不严。」

「谭当家执法如山,我佩服。这几个手下,虽有偷盗行为,倒也不失一条硬汉。」

这趟行程,

给李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新安帮的这些漕帮弟子,骨头硬的很。

脊背被打成的稀烂,还前来施礼道歉。

自己也适时的排出两锭银子,让他们去疗伤。

江湖中人,

必要的场面还是要做的。

……

目送着李郁一行十几人呼啸而去。

老管凑近了谭沐光,轻声说道:

「这帮人马鞍上挂着刀剑,腰里还藏着带响的,不简单啊。」

「早有耳闻。」

「咱们和他们合作,会不会惹麻烦?」

「此人从不拖欠工钱,日结。哪儿找这麽好的雇主,有麻烦也认了。」

谭沐光看的清楚,

这世道,谨小慎微就能活的更好吗?

未必,麻烦厄运从来不挑人。

老实也好,胆大也罢,都要接受命运的安排。

新安帮底子薄,积蓄少。

男女老幼加起来,就是200多张嘴。

要渡过这个冬天,不容易。

食物,燃料,御寒衣物,还有屋子。

过年的时候,怎麽也要买点猪油,酱油吧?

豆腐,猪油渣,白菜总要炖上一锅吧?

再来上两碗,主粮超过一半比例的饭。

这顿年夜饭,才算应付了。

还要买上些鞭炮,几尺花布,一壶白酒,让妻儿老小的脸上都露出些笑容。

如此,才算一个男人。

新安帮今年流年不利,漕运途中沉了一条船。

到了通州,因为稻米不够乾燥,又遇到了仓场官员的责罚。

回程时,携带了大量的海货想到江南赚上一笔,结果又没卖上价。

这样一来一去,谭沐光的算盘都要冒烟了。

更不要提,在此驻扎过冬。

这河畔两侧的荒地,也是有主的。

乡绅们还要收一笔费用。

二百多口,在这搭起了窝棚。

在田野里挖根茎植物,野菜。

在河里撒网,筑坝,捞鱼虾。

导致下游的村子,极度不满。

漕帮的渔网一张接着一张,就算是指头大的鱼儿,也躲不过去。

……

谭沐光刚端起饭碗,有人来报:

「当家的,下游的村民们又来闹事了。」

砰,他把碗往桌子上一顿。

「官府勒索,我忍了。乡绅收钱,我也忍了。」

「一帮地里刨食的乡民,也打上门?当我漕帮是吃斋念佛的?」

「抄家伙,干。」

上百村民,正在捣毁河道中的简易堤坝,还有渔网。

两方搅合在一起,棍棒乱飞。

不断有人受伤倒地。

这种规模的械斗,在乾隆朝不罕见。

人口爆炸的恶果,就是积压所有人的生存空间。

留给底层黎民的蛋糕就这麽大点,

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

所以,一块红薯,一条小鱼也要拼死相争。

哪怕付出了人命,也绝不退让。

大清黎民人人皆知,退一步,就再也没有生存空间了。

其他人,会让你一直退到太平洋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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