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8章 坦诚(1 / 2)
毕竟关系两国联姻,纪初桃虽然怜惜同为女子的北燕郡主,但在这种大事上不能听之任之。
方才纪琛手背上的伤痕引起了她的警惕,思考权衡一番,她示意拂铃跟上,主仆二人一同上了郡主的马车。
北燕血统杂糅,马车是仿照西域风格而制,圆盖柔和,垂着金铃和轻纱,里头很是宽敞。
纪初桃一撩开帘子,便见一把锃亮的匕首横到了自己面前。
明珠郡主双目湿红,嘴里还含着没来得及嚼化的胡麻饼,双手握匕首对着纪初桃,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警惕凶悍的小狐狸。
纪初桃总算知道纪琛手背上的划伤,是从何而来了。
之前上元的篝火宴上未曾仔细瞧,现在细看之下,便见这郡主生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琼鼻深目,雪肤鬈发,当真是人似其名,如明珠般充满了异域风情。
她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看上去或许比自己还小上一点。
纪初桃不禁想起了十六岁便北上和亲的二姐,凝了凝神,示意护主心切的拂铃勿要轻举妄动,方重新望着银牙紧咬的北燕郡主,温声道:“郡主既不好好吃东西,又拿着匕首不放,莫非是想自裁以逃避和亲?”
闻言,明珠郡主握着匕首的手明显抖了抖,从喉中发出一连串愤怒压抑的胡语。
纪初桃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故意道:“你不会说汉话?”
明珠郡主果然被激着了,用流利的汉话愤愤道:“我才不是寻死,北燕的女人没有那么胆小!”
“这很好。”纪初桃不禁莞尔,中原帝姬的温婉通透与塞北郡主的热辣似火相撞,竟一点也不落下风,嗓音轻稳道,“郡主既知杀不了我们,也杀不了自己,何必举着刀刃不放?大殷和北燕好不容易才走到休战的一步,总不能在你我手中-功亏一篑罢。”
明珠郡主睁着一双猫儿眼,泪珠将落未落,几番权衡,终是缓缓收回了刀刃。只是姿态依旧是僵硬的,对纪初桃颇为提防。
纪初桃也不是专程来给她施压或是立威,而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告诉这个性子刚烈的异族少女:“郡主身上背负着整个北燕的兴亡,当知若安溪郡王不护着你,旁人看见他手上的伤,会酿成怎样的误会和后果。”
单看这点上看,她可比二姐纪姝幸运太多了。至少,有一个愿意护着她的男人。
明珠郡主咬着唇没说话,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纪初桃做了自己该做的,便不再多留,转身下去,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走走停停,回到京都时,正值二月桃李开的热闹。
使团的车马队受到了京城百姓的列队欢迎,万人空巷,禁军不得不连连加派人手,以维持街道的畅行。
行至皇宫门下,左相褚珩已领着文武百官等候迎接,击鼓吹号,以欢迎庆贺凯旋。
纪初桃下车接受百官跪礼,双脚踏上皇城硬实的砖地时,方有种扎根到了实处的踏实之感。
她扫了一眼宫门下诸人,却没看见皇帝和纪妧。
正好奇皇弟和大姐为何没来,便见秋女史躬身向前,交叠双手行礼道:“大公主殿下口谕,三殿下不辱使命,路途辛苦,还请回府稍作歇息,今夜于紫宸殿设宴为使团接风洗尘,届时再请殿下入宫宴饮叙旧。”
这样也好,能暂且喘口气。
纪初桃轻轻颔首,又听秋女史道:“大殿下还说了,北燕明珠郡主与二公主殿下算是故交,入了京都,理应先去拜访二殿下,再回馆驿休息待嫁。”
闻言,纪初桃嘴上没说什么,却是心知肚明大姐这番安排的用意。
当初二姐嫁去北燕和亲时受了不少委屈,故而大姐特地将北燕郡主送去二姐那儿,一则立威,二则是为了给二姐出气。
当初二姐在北燕那儿受的苦,都可以在明珠郡主身上讨回来,这便是大姐护短的方式。
纪初桃让秋女史下去自行安排。
想了许久,她终是唤来拂铃,低声耳语道:“你去告诉安溪郡王一声,让他悄悄跟着明珠郡主,别让她遭太多苦。”
接下来的收尾是孟荪和鸿胪寺的事儿,纪初桃便先行回了自己的府邸。
出门近两个月,见到自己的府邸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甫一进公主府的门,便见所有宫人、内侍跪地迎接。
挽竹“呜”地扑了过来,临到身边了又硬生生刹住脚步,激动福礼道:“殿下,奴婢日盼夜盼,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纪初桃见她脸涨得通红,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抿着笑道:“你盼什么?本宫不在府中,你岂不是更逍遥自在。”
许久不见,挽竹分外殷勤,忙不迭向前搀扶纪初桃的手,笑吟吟道:“殿下就别取笑奴婢了!听闻殿下要回来,奴婢早就命人做了许多好吃的,等着听殿下讲出使路上的故事呢!”
拂铃知晓主子身子娇贵,此时定是满身颠簸酸痛,便插嘴道:“现在什么好吃的、好说的,全都暂且放一边,备好汤池热水,容殿下沐浴休息再说。”
挽竹哼了声:“还用你说,早备好了!”
贴身宫婢你一言我一语,被久违的热闹包裹,纪初桃舒坦无比。
半个时辰后,汤池。
泡澡时,纪初桃光着白嫩的胳膊枕在池子边上,没多久便抵不住疲倦睡着了。
正浑浑噩噩间,只见水汽似真似幻,仿佛又看到祁炎矫健的身姿笼罩下来,眉目英俊,朝她沉沉唤道:“殿下,莫在这里酣睡,当心着凉。”
纪初桃想说:你过来抱着本宫,就不会着凉了。
毕竟他身上一年四季,都像是火炉般炙热暖人。
可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无形压制似的,动不了说不出,只能闭着眼睛发出细碎的轻哼。
“祁炎……”
“殿下……殿下!”
梦里的轮廓随着水雾散去,挽竹的小圆脸出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皱着眉忧虑道:“殿下怎的在池子里睡着了,多危险哪!”
说罢,又扭头责备了一番垂纱后跪侍的小宫女们。
纪初桃怔怔看了挽竹许久,方揉了揉眼睛叹道:“是你啊,挽竹。”
挽竹满脸无奈:“当然是奴婢。殿下,您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纪初桃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远在北疆的另一个人。
正巧汤殿窗外春风拂动,带来一阵沁人的暗香。纪初桃从水中起身,裹上干爽的布巾问道:“什么味道?好香。”
“味道?”挽竹吸了吸鼻子,而后恍然,“您说的是花香罢?去年手植的那一院子桃树开花了呢,这味道便是从寝殿后桃园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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