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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画家手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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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有许许多多的疯子。

西列斯无法反驳这个说法。

康斯特公国的底色可能是守序的, 可是那也仅仅只是在这里。公国之外,无烬之地机遇与风险并存,堪萨斯公国是凯洛格口中的“混乱”。

而即便是在拉米法, 叛教者、旧神追随者、失控的时轨等等,也全都在向西列斯展示出这个看似和平的世界底下的暗色与淤泥。

他沉默了片刻, 最后说:“不过,仍旧有与这群疯子对抗的人们。”

多米尼克笑了起来:“诺埃尔教授,你如同夸奖你的学生一样, 正在夸奖我吗?”

西列斯心想,他可没怎么夸奖过他的学生。

但是他点了点头。

“谢谢。”多米尼克说, “总有人需要做点什么。”

西列斯想到这位往日教会调查员曾经的经历,便问:“酷刑研习会对于拉米法城的渗透……如此严重吗?”

“这要看与什么对比。”多米尼克说,“单就旧神追随者这个范畴来说, 的确如此。因为总有人生活不如意, 然后就被他们的理念吸引。

“先受苦, 然后得到救赎。现在的苦难只是为了未来的美好。这听起来足够美妙。”

西列斯低声说:“自我安慰。”

多米尼克叹息了一声:“他们别无他法。”

西列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地球来客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但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特色。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

多米尼克将那个笔架放进一个袋子里, 贴上标记,然后收进抽屉里。

西列斯望着他的行动,斟酌着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差不多。”多米尼克说, “之后会有人去调查一下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和行踪, 进行登记。他现在还没有加入酷刑研习会,但是他的出现足以证明, 最近的酷刑研习会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图谋, 又或者是想要趁机敛财。人们在这方面总是抱有着些许幻想, 以为可以靠金钱抵消自己现在生活中的不顺利。”

西列斯保持着沉默。

多米尼克抱怨着,随后又想起来什么,对西列斯说:“你之前将那张手稿送过来了,是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补充说:“我交给了格罗夫纳主教先生。”

“是的,是的。主教将那张手稿给了我。”多米尼克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不过,我也没能调查出来什么。”

“卡贝尔教授的下落……”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点的姿势,看起来也放松了一些。刚才酷刑研习会的话题让他有些抗拒,所以整个人都十分紧张。

而提到卡贝尔教授的事情,他反而更为冷静和松弛。

他说:“卡贝尔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

西列斯微微吃了一惊:“从七月份开始?”

“他曾经也是拉米法大学的教授,拉米法大学的学制你应该非常了解。七月的第一个礼拜,学生们完成期末考试,然后放假。”多米尼克说,“卡贝尔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

“那他的家人怎么会这么晚才报警?”

多米尼克回忆了一下:“按照我们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他似乎得到了某个消息,于是匆忙辞职,与家人告别,在假期开始的第一天就离开了拉米法,随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并且说:“他没有将自己的目的地告诉任何人。”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

多米尼克说:“我们从他家里——他是独居,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偶尔会过去拜访他。卡贝尔离开拉米法的时候,写信和他们两个说了一声,信中说自己会离开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

“半个月之后,他的姐姐去他家里找他,但是没有人。又过了十多天,卡贝尔还是没有回来,他的哥哥姐姐就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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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有许多,但是没有一个真正明确的指向。我们认为,他可能将一些重要的资料随身携带着。你送过来的那张手稿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但是我们没能找到那句摘抄对应的书籍,所以也就……”

多米尼克不禁摇了摇头。

西列斯问:“康斯特公国官方对于他的去向调查也无能为力吗?如果他离开了拉米法城……”

多米尼克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为什么你会觉得康斯特公国会对这事儿有帮助?”

西列斯顿了顿,说:“如果他离开了康斯特公国,那总应该有登记之类的手续吧?”

“不不不。首先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离开了康斯特,还是说在康斯特公国境内某个地方。”多米尼克说,“其次,就算他真的离开了康斯特,去往了无烬之地,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出境记录。”

西列斯有些诧异。

多米尼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你没有去过无烬之地吧?”

西列斯说:“我的确没去过。”

“迷雾的分割线并不是那么明确。不是有一条线将两侧划开,这边有迷雾那边没有迷雾……并不是这样。”多米尼克解释说,“在国境线的有些地方,迷雾可能已经蔓延到城市边缘。

“我们没法确切地知道那些模糊地带的情况。总有人会从那儿偷渡。而对于那些想要去往无烬之地的人,通常来说,公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西列斯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

多米尼克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因为,无烬之地仍旧有许多地方,是我们不够了解的。”

西列斯恍然。

那些想要离开康斯特公国,去往无烬之地的人,就是这个时代的探路先锋。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寻求一份机遇、一个发财的机会,所以下定决心,咬牙离开。

但是,他们的行动也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这个时代的发展。

“以前更加疯狂一些。”多米尼克说,“雾中纪刚开始的时候,吾神庇佑了少有的几个未被迷雾笼罩的国度,让人类得以苟延残喘。

“在那之后,迷雾慢慢消失,休养生息的人类慢慢繁荣起来,于是再一次对无烬之地产生了浓厚的探寻意图。那个时候的人们近乎疯狂地追逐着可能的机遇和发财机会。

“一些来自雾中纪以前的地图给了他们最初的指引。不过在迷雾笼罩之后,无烬之地的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故。”

说到这里,多米尼克停了停,然后就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西列斯听着他说的内容,心中思索。

难怪安缇纳姆相关文学中,“人”的部分会这么多。

一方面神明纷纷陨落,信仰日渐颓靡,到现在,只有一些被认为是疯子的旧神追随者仍旧在活跃。自然而然地,人的文明在这个世界占据了上风。

另外一方面,安缇纳姆庇佑了人类文明最后的火光,并且让其慢慢壮大。这就让这位雾中纪新生的神明,与人类文明有了分不开的联系。

就如同地球神话中,那位为人类偷盗火苗的普罗米修斯。神的行为由此与人的文明联结在一起。

西列斯想了片刻,将心思收拢回来,说:“所以,现在很难找到卡贝尔教授了。”

“是的。”多米尼克叹了一口气,“一桩疑案啊。”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来那位助教,便问:“卡贝尔教授的助教似乎也联系不上了。你们有找到他吗?”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并没有。他同样 失踪了。不过他的失踪时间比卡贝尔晚得多,是在7月20日左右。他同样是在家中留了封信,说他会在八月份之前回来,但是却再也没有出现。”

西列斯沉吟片刻,说:“我认为,他走得有些……匆忙。”他停顿了一下,“因为,卡贝尔教授离职之后,学院那边原本是打算让这位助教接任教授的职位,并且也做好了相应的交接工作。

“但是,在学期即将开始的时候,这位助教却联系不上了。他在家里留了信件,却没有向学院那边通知一声,这就显得……十分离奇。”

正常人遇到突发事件,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第一反应的确是给朋友和家人留下讯息,但是只要时间来得及,那他理应通知一下工作单位。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都会这么做。

但是这位助教却没有。西列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怀疑其品性,所以只能怀疑是事情过于突然,他不得不匆匆离去,根本来不及通知拉米法大学。

多米尼克嘟囔着说:“他不会也和卡贝尔的失踪有关吧?”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也不是没可能啊。”

“卡贝尔教授在假期的第一天就离开,那是7月10日。他说会在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里回来。而助教的离开是都7月20日。比卡贝尔教授晚了十天。”

多米尼克用探寻的目光望着西列斯:“你觉得,这名助教是去找卡贝尔了?”

西列斯说:“我认为这是一种可能性。”

多米尼克沉思着。

“况且,比起卡贝尔教授来说,这名助教可能会在匆忙之下忘记带走一些重要的资料。”西列斯说着,又摇了摇头,“只是一种猜测。”

“不,你说得对。”多米尼克感叹着,“我们一直将这两件事情当成独立的事件来处理。”

西列斯沉默着。

从一开始,他就认为这两个人接连失踪,不可能是独立的。他也将这样的态度向多米尼克表现了出来。不管如何,他希望往日教会能调查出一个结果。

不管是生是死。

想到那张手稿上那些潦草、凌乱的字迹,西列斯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与多米尼克的这次谈话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当西列斯与他告别,离开后殿的时候,怀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

西列斯感到些许的疲惫。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外走。夜晚的大教堂显得过于寂静,让西列斯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样历史悠久的古建筑中,是否会有幽灵在深夜游荡?

中殿的烛光打断了西列斯的遐想。

班扬骑士长仍旧站立在安缇纳姆雕像的一旁,静默到同样如同一尊雕像,威武而庄严。他看到西列斯,表情软化了下来。

他微微笑着,对西列斯说:“怎么样?是否得到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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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扬便说:“那就好。”他问,“关于叛教者的报酬,诺埃尔教授,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想到往日教会的阔绰,西列斯带着些许愉快的情绪,回答了班扬的问题,“叛教者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吧?”

班扬顿了一下,没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西列斯微微一怔,不由得说:“出了什么问题?”

班扬叹了一口气,面容上出现了一些苦恼的成分。他说:“我无法向您完整地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总之……我们如此急迫地找寻这个叛教者,是因为他偷盗了教会内部的一个重要物品。”

西列斯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想,他当然知道。往日教会各大教区的教士名单嘛。跑团的剧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但是班扬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个不太妙的联想。

他说:“叛教者已经被逮捕了,但是……”

“他说他把那个东西弄丢了。”

西列斯微微皱眉,有点惊讶地低声说:“怎么会……”

西列斯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叛教者被逮捕,就意味着这事儿已经结束了,可是……

班扬苦笑了一下。

西列斯说:“会不会是他已经将那个东西转手了?”

“不。”班扬摇了摇头,“当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西城到处转悠。他根本不知道将那份……那个东西,丢到了哪里。”

西列斯顿时无言以对。

不是吧……这个叛教者,是不是有一点……笨?

西列斯产生了非常微妙的情绪,让他不由得沉默了两秒,然后他才说:“如果复现一下他的行动轨迹,总应该能够找到的吧?”

班扬摇了摇头。

夜色已深,除了西列斯这样的倒霉蛋,估计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到教堂了。于是班扬也仔细地和西列斯解释着——不知道这样的耐心中,有多少是因为上一次心理学判定大成功带来的功劳?

班扬说:“在他逃出教会之后,他通过公共马车去往了旧城,随后潜伏了下来。但是他的伤势不断恶化,于是被迫找到了一名医生。

“他迫使那名医生帮助他治伤;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将他抓获。巧合的是,那正是您曾经租住过的房间。”

西列斯不动声色地问:“米尔福德街13号?我才从那边过来。”

“因为您之前遇到的事情?”

“那是一个漫长的话题。”西列斯说,“房东的儿子被那个疑似旧神追随者的人,用小刀割伤了,所以我们就从欧内斯廷回到了米尔福德街13号,然后找到了切斯特——那名医生,帮忙治伤。”

“这可真够巧合的。”班扬摇了摇头,“我们是在这周二下午的时候将叛教者抓获的。”

周二。西列斯想。他周二的时候也非常的忙碌。周二同样也是现在不知去向的布鲁尔·达罗订婚的日子。

周二发生的事情可真够多的。

“你们是在米尔福德街13号直接抓的人?”西列斯不由得问。

班扬说:“没那么明目张胆。那几天我佯装想要租房,在洛根集市附近询问情况。周二上午的时候,我在米尔福德街12号的房东太太那儿听说,13号的二楼入住了一位医生。”

米尔福德街12号?

西列斯回忆了一下,心情突然有点古怪。他想,那不就是霍维太太?霍维太太不就是将旧城夜晚影子传闻的故事告诉费恩太太的那个人?

此前西列斯还觉得那个传闻就是人云亦云的怪谈罢了。

霍维太太恐怕就是从费恩太太那儿听说了医生的入住,随后控制不住自己八卦闲聊的冲动,将这事儿又转告了暗地里寻访的班扬,阴差阳错帮了个忙。

班扬没想到西列斯已经想到了霍维太太的身上,他继续说:“随后我一直在关注米尔福德街13号的情况,周二下午的时候便发现二楼医生的房间里有人影闪动,便上楼,刚巧就抓住了那名叛教者。”

西列斯谨慎地问:“这个时候,他已经将那个东西弄丢了?”

“是的。”班扬叹了一口气,“他说他过去一段时间躲藏在旧城的地下通道里,因为伤势越发严重,所以不得不去看医生,但是又不敢去诊所里面。

“在多方打听之下,他从地下帮派那儿听说有位医生入住了米尔福德街13号,于是就去了那儿,威胁医生给他治伤。那已经是他第二次去找那名医生了,是为了换药。

“那段时间里他伤得太重,发了高烧,整个人都有点迷糊,所以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弄丢了他之前偷走的物品,只知道是他在西城的这几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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