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周一的约会(1 / 2)
约会。理论上, 应该从见面时候的甜言蜜语开始。
然而西列斯与琴多的周一约会,却开始于西列斯的一个问题:“琴多,普拉亚家族中关于李加迪亚的最后记载是什么?”
“最后记载?”琴多不由得愣了一下, 想了片刻才回答,“那恐怕是, 李加迪亚消失之前,最后一次有信徒见到祂的相关记录吧。”
西列斯问:“是什么?”
琴多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份资料,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说阴影纪的时候,一位信徒面见神明, 然后得到了一句话……又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在那之后,这位信徒就突然踏上了旅程,并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他说他去追寻神明的意志了。”
踏上旅程, 追寻神明的意志。西列斯琢磨着这种说法。
对于李加迪亚的信徒来说,这种做法并不罕见, 但是,这个时间点却显得有些独特。阴影纪的时候面见李加迪亚,并且决定这样做……
像是在为李加迪亚做什么事?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叹了一口气, 说:“还真是谜团重重啊。”
琴多十分自然地将他的外套、帽子等等拿过来,然后说:“或许我们可以先出门。今天天气还算不错。”
西列斯侧头望了望窗外的天气。这是个难得明朗的晴天。这种天气也让西列斯的心情愉快起来,他将资料放到桌上,然后穿好衣服。
琴多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说:“天气也对我们的约会乐见其成。”
西列斯不免因为这样幼稚的想法而莞尔。
他有时候很难想象琴多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养成的这种性格。
琴多对外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冷酷与傲慢, 尽管他对旧神血裔这个身份不屑一顾, 但是基于这种信息差, 他有时候也很难与普通人平等对话。
但是,在西列斯面前,琴多又是另外一副模样。有一种更为深重的东西,将他们联结在一起。
或许那也可以称之为命运,毕竟,当西列斯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注定踏上这样的旅程,也注定有一日,他将与琴多相遇。世界的秘密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在普拉亚家族给出的那些资料中,关于“旧神血裔”这个身份,并没有提及太多。其中只有零星几句话,提及这种“血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结婚生子,而是某种力量上的传承。
这种说法并不令西列斯感到意外,他本身也很难想象概念上的神明如何与普通人结婚生子。但是他仍旧对其产生与本质感到困惑。
为什么偏偏是琴多继承了这种力量?
这种困惑始终萦绕在他的大脑中,而他知道,琴多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
在出门的时候,西列斯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在与格伦菲尔的交谈过后,西列斯也意识到自己近来过多接触了旧神相关的概念。
……那是十分危险、脱离实际的东西。西列斯告诫自己。记得脚踏实地。
他宁愿在这样晴朗的天气中与恋人一起在拉米法城中转悠,而不是埋头于尘封几百年的古老资料之中。说到底,他现在可不是独身一人了。
这是周一。他们今天上午的安排是寻找麦克三年前得到的那个可疑时轨,然后尽可能在中午之前去一趟贝克银行;下午则打算去往拉米法城的博物馆。
拉米法城内有不少博物馆,其中包括了公立博物馆与私立博物馆,此外,有不少私人收藏家偶尔会将自己的藏品展览出来。
在上一次富勒夫人提及来自米德尔顿的展览之后,西列斯便意识到,在他来到费希尔世界之后,他居然还未曾去过这个世界的博物馆——那不是更能展示出这个世界的过去与历史吗?
因此,他立刻将这事儿安排到了他与琴多的约会日程中。
不过他们首先还是需要去做正事。
在拉米法大学的食堂吃过早餐之后,西列斯便与琴多一起搭乘出租马车去往了西城。寻物仪式自然要从其最后出现的地方开始找起。
西列斯不太确定兰普森一家的住址是哪里,但是他知道那个小教堂的位置。兰普森一家想必就住在那附近。
路上,他们也分析了一些可能性,但终究只是停留在猜测。
抵达那座小教堂之后,西列斯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陶碗,以及侦探乔恩赠予的放大镜。他曾经在历史学会学过【痕迹追踪】,并且他知道仪式时间中,他能看到的那种蓝色光辉会帮他大忙。
但是琴多却突然制止了他。
他的目光在那个放大镜上转了转,然后说:“诺埃尔教授,我记得您前几天才跟我说过,您没有相关的时轨。所以,请问——您从哪儿得到这个放大镜的?”
西列斯:“……”
这语气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他斟酌了一下,最后诚实地提及了乔恩·曼斯菲尔德这位年轻的侦探。
“年轻的侦探。”琴多语气幽幽,“您嫌弃我年纪大了吗?”
西列斯默然与琴多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把放大镜放回了口袋,并且说:“那么,你来吧。”
琴多立马眉开眼笑,他得意洋洋地说:“没错!我可不能让您接触到那些来路不明的时轨。即便您觉得我幼稚或者容易吃醋,但我认为这是该有的警惕心。”
这话倒是没错。西列斯心想。侦探乔恩的身份与立场的确有些可疑。但琴多刚才那语气那言辞,可并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西列斯并不介意此事。他是说,情人间的乐趣,不是吗?
他无奈地拉扯了一下琴多的辫子。
琴多拿出了一张血裔抄本,然后随手从上面捏起了“寻”这个字。西列斯其实看不太懂那上面的内容,不过琴多适时地解释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们总是在旅途中寻找着某些东西。”
西列斯想了想,说:“这倒是挺符合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琴多不禁笑了起来,他低声说:“的确如此。”他顿了顿,将那个字扔到那个陶碗上,一阵灰白色的雾气偷偷在碗底氤氲出来。隔了片刻,雾气突然晃晃悠悠地升起,然后朝着某个方向慢吞吞地前进。
如果西列斯与琴多没有跟上,那么雾气还会停下来,转着圈,然后等待他们。
西列斯说:“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力量,仿佛能够随着你的心意产生变化。”
“似乎的确是这样。”琴多思索了一下,“我被教导在使用这份力量的时候,保持确定的……‘念头’?希望利用这些抄本与范本中的文字去做什么……我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意愿。他想。
启示者的力量与琴多的力量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体系。但是,说到底,那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殊途同归。所以,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
……复现的力量。在启示者的力量体系中,人们似乎很少考虑到“主观意愿”的存在。毕竟他们只是想要复现发生在过往的、既定而明确的力量。
假如说启示者使用力量的时候是打开已经完成并且保存好的网页,那么琴多在使用力量的时候,就仿佛是在一个搭好大体框架的网页中随意修改,并且使其呈现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如果真如同这个比喻一般,那么这两种力量使用方式,似乎已经不在一个层级了。琴多的力量更为“高级”一些。西列斯心想。
他这么思索着。而琴多就在他的身旁,与他十指交握,惬意而舒适地感受着西列斯的存在。琴多可以这么安安静静的,只要西列斯在这儿。
他们走过西城纷乱的街道与人群。这一日天气不错,不少人们都出门购买生活必需品。他们穿梭在街道、社区、集市与摊位之间,面貌上带着一种云开雨霁的轻松。
西列斯与琴多混入其中,仿佛与这些居民们相差无几。
隔了片刻,人群渐渐稀疏,又渐渐密集。一种与刚才的氛围截然不同的状态出现在他们的身周。人们的脚步逐渐变得匆忙,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漠而焦虑。一栋略微高大的陈旧建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 nbsp;……达尔文医院。
灰白色的雾气停在达尔文医院入口处的正前方,转了一阵,然后缓缓地消失了。
西列斯说:“这意味着,丢失的东西就在这儿?”
“……有点奇怪。”琴多说,“理论上,我们应该会被指引到确切的地点。但是,刚才这种指引方向的感觉突然在我的心中消失了,随后是一种十分混乱而迷茫的感觉。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西列斯一怔,这才意识到,他能够看见的“灰白色雾气”,在琴多的眼中是看不见的。琴多只是会因为那种力量而产生一种微妙的指引感。
西列斯轻轻皱了皱眉,低声说:“就像是迷路了?”
琴多抬眸望着面前的达尔文医院,隔了片刻,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戏谑地说:“或许,这家医院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西列斯对此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是上午九点多的西城。光线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在这栋略显陈旧的建筑上。那大概有四层。尽管是医院,但并非地球上专业而复杂的建筑结构。
正相反,那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四层建筑。窗户的玻璃都显得有些肮脏,朦朦胧胧地展现出其中忙碌拥挤的画面。
西列斯遥遥望见,一楼大厅中忙碌而拥挤的人群。一些穿着白衣的人们穿梭其中,脚步匆忙而疲惫。排队等待看病的人群已经从一楼大厅排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的达尔文医院的确十分忙碌。西列斯想。
这种现象应该从前段时间的秋冬之交就已经开始了。等到初雪落下,这种情况自然变本加厉。人们都有些受不了当时严酷的风霜。
但是……西列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医院如此忙碌,那为什么还会开展义诊?
西列斯实际上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医院运行机制。但是,义诊理应在医院不太忙碌的时候开启,为什么偏偏在繁忙的时候面向西城居民开启了义诊?
况且,当时路易莎的说法是,“像我这样寡妇可以带着孩子去看诊”。也就是说,这种义诊并非面向所有人,只是针对部分人群。
而这部分人群中,恰恰有着将不明时轨遗落在达尔文医院的麦克·兰普森。
……希望是他想多了。或许,正是因为冬天将要来临,所以医院才决定在这个时候免费为居民检查吧。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前灰扑扑的、毫不精致的达尔文医院。
琴多适时地问:“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西列斯思索了一下,最后理智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疑点最后出现在达尔文医院就足够了。我们需要再调查一下这家医院。”
麦克·兰普森的死亡可能与这家医院有关;此外,西列斯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诺娜·诺里森的事情,是否会与这家医院有关?
另外一个让西列斯不怎么想进入医院的原因,是医院内显而易见地存在不少病患。以这个时代的防护条件、安全措施……地球人不想以身涉险。
琴多了然地点头,他便说:“那么,西列斯,我们该去贝克银行了。”
贝克银行的总行位于东城的阿瑟顿广场附近。巧的是,拉米法博物馆也在这附近。
……应该说,拉米法城许多重要建筑都在阿瑟顿广场附近,包括但不限于皇宫、历史学会、往日教会中央大教堂等等。这恐怕是拉米法城最为繁华,当然,也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当他们抵达阿瑟顿广场,西列斯便提及了发生在一个月前的格雷森事件。
琴多恍然说:“那竟然只是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西列斯微怔,不由得说:“过去一个月的确发生了许多事。”
琴多说:“当时我才第一次见到您。”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的关系在这一个月里突飞猛进。不过,我永不知足。”
西列斯的手被琴多牵着,放在琴多的口袋里。琴多说那是为了让西列斯带着凉意的手暖和起来。而此刻,他轻轻用手指在西列斯的掌心挠了挠。
西列斯觉得痒,不由得缩了缩。
而琴多就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将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随后,他志得意满地说:“我期待着这一天。”
西列斯:“……”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竟然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最后,他只能说:“应该能有这么一天。”
“应该?”琴多嘀咕着,“我认为是必然。”
“那得看是多远的未来。”
琴多震惊地说:“您能拖到多远的未来?”
西列斯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这很难说。毕竟,他已经越来越习惯琴多的存在了。于是他说:“那就得看你的了。”
琴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说:“我得更努力一点?还是,我得更主动一点?”
西列斯:“……”
他觉得琴多已经够主动的了……等等,瞧瞧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聊了点什么东西。
西列斯十分果决地转移了话题:“贝克银行到了。”
二十分钟之后,西列斯在贝克银行签字并且确认了卡尔弗利教授的遗嘱内容。卡尔弗利教授一共将一百三十五本书籍交给了西列斯,其中不乏厚重而珍贵的藏书。
此外,卡尔弗利教授还给西列斯留了一封信。
西列斯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这封信。他感到这封信的内容很有可能会影响他此刻的心态,不如放到一个更加平和的时间段去阅读。
他便将信件放到了口袋中。琴多在与银行的工作人员确认送书的地点:洛厄尔街32号。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装饰典雅的贵宾室。一位大概率是经理的、穿着十分正式的燕尾服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展露出十分平和礼貌的微笑。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最后走了过去,与他交谈:“上午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诺埃尔先生。”男人立刻回复。
“我听闻贝克银行提供保险柜业务,用以存放贵重物品,是吗?”西列斯问。
他之所以问及此事,是因为阿方索·卡莱尔正是将他从那个神秘的部落遗迹中带出来的钢笔,存放在贝克银行的保险柜中。
阿方索将相关的信息告知了西列斯,并且让他决定是否要取出这支钢笔,因为阿方索短时间内不会回到拉米法城。西列斯仍旧在犹豫之中,但是他认为可以提前了解一下相关的手续。
男人点了点头,并且说:“是的,先生,您知道的没错。如果您存放了相关物品,那么我们会每一年收取相应的保管费,并且提供保险柜的编号与密码。
“您可以放心,您存放在我们这儿的物品,一定是十分安全的,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西列斯心想,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可能会出事。
于是他干脆问:“我有一位朋友曾经在贝克银行存放了物品。他目前不在康斯特公国,希望我为其代办。如果我想将这件物品取出来,那需要什么样的手续?”
男人认真地听着,然后思索了片刻:“通常来说,我们这儿是需要本人亲自办理手续的,诺埃尔先生,这是明确的规则。
“不过,如果您能说对客户的身份、保险柜的编号与密码、当初登记时候保险柜内确切的物品名称与形容,同时提供一些材料证明您与那位客户相识,并且签署一份免责协议……
“那么,我们也可以为您开启保险柜。”
西列斯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这也算是多方证实他的代办人身份。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这家银行的保险柜业务,在本质上并没有安全到极致。
……这大概是因为他以地球的眼光来审视这件事情了。
另外一边,琴多与工作人员聊完了,就走了过来。他问:“您打算开启保险柜吗?”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或许还是应该开启。起码打开看看。”他便转而朝向那位经理,“如果我 只是打开看看,并不打算带走,那么还需要这么多麻烦的手续吗?”
经理怔了怔,然后犹豫着说:“也不是不行……”他补充了一句,“是因为我知道您是卡尔弗利教授的遗产继承人,所以我才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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