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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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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这个, 暖暖身子。”

一个保温杯凭空出现在视野中,他停下了拼命扒饭的手。

他刚刚从寒冷刺骨的水塘里爬起来,但这一刻身体比方才更僵硬。

保温杯又朝自己送了送, 那人还把一个打开的饭盒放在面前。

“盒饭凉了, 别吃了, 这个还热着。”

他艰难地一点点抬起头, 眼前出现的是让他不敢肖想的一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跟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一样, 眼睛里出现惊讶的神情。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飞快埋下头, 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副恐怖的模样。

心脏在胸膛内狂跳,握住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滚烫的手指触碰到他脸上的疤,“你的脸……”

凌霁惊慌失措地跳起来,手里的饭盒撒翻一地, 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 不顾一切地掉头就跑。

跑到哪里已经不重要,只要尽快离开那个人的视野, 不让丑陋的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他本该完美无缺, 完美到自己的倒影映在对方瞳孔都是一种玷污。

脚下碎石滚落,凌霁急急刹住脚步,慌不择路的他逃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再向前迈一步是深不可测的断崖。

他低头望着万丈沟壑, 心中升起可怕的念头:从这里跳下去, 一切苦难都会一了百了。

“哈啊——”

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念头, 他循声望去, 从悬崖探出的树杈上, 一只罕见的纯白色雪貂弓背竖毛, 朝对面发出威胁的吼叫。

在它不远处的地上, 一条拳头粗的巨蟒吐着鲜红的信子,似乎在寻找进攻机会。

一瞬间所有轻生的想法不翼而飞,凌霁以最小的动作幅度蹲下,捡起脚边的石头,瞄准巨蟒要害,全力将石头飞出去。

巨蟒全部注意力都在雪貂身上,被横空出现的暗器命中七寸,掉头消失在野蛮生长的草丛。

凌霁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手心全是汗。

白色小兽还停在树杈,一阵风吹来摇摇欲坠。

“没事吧,回来吧。”凌霁召唤它。

雪貂原地不动,一对乌溜溜的黑豆眼睛盯着他。

“你是不是回不来了?”凌霁打量周围,没有找到能利用的粗树枝,只能一手抓住树干,另一只手探出崖边去够。

雪貂又像先前一样奓起了毛,冲他呲牙:“哈啊——哈啊——”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凌霁动作尽可能放缓,“来,到我这来。”

雪貂发现他似乎没有敌意,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前爪。

凌霁看见希望,又尽可能向前探了探:“慢慢上来。”

雪貂跳到他手上,凌霁放下心来,正要回到崖边,耳边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跌落山崖的瞬间,脑海中浮现的最后画面,是影哥哥的脸。

……

睁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身上很重,艰难地抬起头,发现胸口趴着只肥胖的橘猫。

凌霁:“……”

“它很重吧?”

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凌霁这才发现房间里有别人,错愕地扭过头,一个医生打扮的年轻男人正在为一条巨蟒包扎。

他闲聊的态度仿佛跟凌霁很熟:“警告过很多次,就是不肯减肥,我这个当医生的也没有办法。”

凌霁说不出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巨蟒身上,瞳孔因惊恐而收缩。

巨蟒也看到了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被医生一拳砸在脑袋上。

“对客人客气一点。”

巨蟒乖乖趴下,像只乖巧的小壁虎。

凌霁从未见过能跟蛇交流的人,挣扎着坐起来,橘猫跳下床,翘着尾巴离开了。

“……你是谁?”

医生给蛇包扎完,一只浣熊过来,端着装着医疗器材的托盘晃晃悠悠走出去。

凌霁的注意力又被引到浣熊身上,全然没发现医生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祝修真,是个兽医。”

凌霁这时才想起自己吓人的长相,拼命扭过头去,生怕吓到他。

祝修真笑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失礼合适吗?”

跌落山崖前的记忆回到脑海,凌霁意识到自己从那么高的山崖跌下去,居然还活着。

“是你……救了我?”他微微把脸转回去,依然不敢抬头,“你不怕我吗?”

“一个被烧伤的人,有什么好怕,难道比刚才那个大家伙更吓人吗?”

巨蟒吐了两下信子,似乎在佐证祝修真的话。

凌霁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拥有的放松。

“我叫凌季,季节的季。”

“很高兴认识你。”

“我记得我是跟一只雪貂一起掉下去的,它还好吗?”

“吱吱。”

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动物从被窝里钻出脑袋瓜,对着他嗅来嗅去。

巨蟒又竖起了头,祝修真索性把它搬出去关在门外。

“让你见笑,孩子多了就是容易打架。”

“……孩子?”凌霁理解不了他这么称呼动物们。

“昵称而已,我就像个含辛茹苦的家长,每天为这些捣蛋鬼们收拾烂摊子。”

“你的烧伤是怎么回事?”祝修真随口问道,“看起来挺严重的,也有好些年头,怎么不治?”

凌霁自卑地垂下脸:“小时候被火烧的,治好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嗯,”祝修真托着下巴,“如果当时做植皮修复,应该会比现在好一些。”

“我没有钱,”凌霁双手攥紧,“我的命还是靠慈善机构的拨款救的,有那么多小朋友等着治病花钱,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好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祝医生,我欠你多少医药费?我现在没有钱,可不可以慢慢还给你?”

祝修真哑然失笑:“我是个兽医啊,你不去告我无照行医就是帮我了,怎么敢收医药费。”

“可是你救了我……”

雪貂突然叫起来:“吱吱吱!”

“它说你有过轻生的想法。”

凌霁惊讶:“你听得懂动物讲话?”

“为什么?”

凌霁再一次低下头,半天才开口。

“我,我不想活了。”

“你的疤也不是今天才落下,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凌霁不吭声。

“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所谓,既然这条命你打算放弃,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结束?”

“换一种……方式?”

雪貂:“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

祝修真起身,从一个陈旧的文件柜里取出不起眼的文件夹,又从里面抽出一张再普通不过的A4纸。

这一切流程太简陋,以至于当这张纸平铺在凌霁面前时,他仍然以为这是一个玩笑。

“修真动物抚养协议?”

“我知道这看起来很离谱,你所在的地方是一所极特殊的动物医院,只有一种人会找到这里,就是万念俱灰的人。你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凌霁摇头:“我不懂,我不是被你救到这里来的吗?”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你觉得我凭什么能力救活你,凭我高超的兽医技术吗?”

凌霁检查自己的身体,好像确实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我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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