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2 / 2)
就像现在,外祖父母还没出现,坏人就自己跑了。
要是他们去了京城,有外祖父母,还有那么多姐姐妹妹,那可当真是神仙日子!
善善欢欣道:“娘,我们去京城吧!”
温宜青:“你只想好的,就不想坏的了?”
“去京城有什么不好的?”
温宜青顿了顿。
她看着女儿稚嫩纯善的面容,明明五官与她那么相似,却叫她总是一晃神想起另外一人。她兀自沉入回忆之中,直到善善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她垂下眼,羽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轻声道:“要是有不想见的人呢?”
“那不见不就好了?”善善天真地说:“我听钱叔叔说,京城有好多个云城那么大。平时我想见石头哥哥都找不着他,要是不想见,那就更见不到了。”
“……”
“娘?”
善善困惑地看着她:“你不想见你的爹娘吗?”
温宜青心绪复杂,但也无法与孩童吐露半分,最后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儿的脸颊,“也是,他们是我的亲爹娘,于情于理,怎么也该去见一面。”
……
温家母女终于点头去京城,钱管事便是最高兴的人了。
他欢喜地喝了两壶好酒,已经想到了回京城的好日子。可惜等了两日,却没见温家人动身,反而还在悠哉的准备过年了。
再一问,温宜青说:“不着急。”
“怎么不急?”
钱管事着急道:“云城到京城路途遥远,若不赶紧启程,如何能在年关前赶到京城?”
“即便是要去京城,也得先将云城的一应事务安排妥当。”温家又非是穷苦百姓,底下商铺庄子繁多,多少张嘴巴靠着她们吃饭,怎么也不能大意,“年关将近,倒不如先过完年,开春了再出发也不迟。”
“老爷夫人可都在京城等着呢!”
温宜青淡淡道:“反正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钱管事:“……”
钱管事不敢说半句不好,唯恐她又反悔,只得满头大汗去给京城修书一封,言明要晚些赶到。
之后便是倒数着日子。
善善原先是满心期待,真做了打算,她又舍不得了。
她叫丫鬟姐姐陪着,先去了自己那些朋友的家中拜访,一个一个与她们道别,如此还费了许多天的功夫。跟所有人都道过了别,她才满云城的找石头。
石头是云城里的小乞丐,居无定所,往常也是在城中乱窜,到处找活挣银子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善善在城中一个一个问过去,最后总算在一间粮行找到了他。
他今日在粮行帮忙卸货,半大的孩子挤在一群成人中间,装米面的袋子沉沉压在他的肩上,摇摇欲坠。他虽然人小,可天生力大无穷,一袋一石重的米也能勉力扛起,还只要一半又一半的工钱,不少商铺都愿意雇他。
看到善善,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快步走过来。
善善手中捧着刚出炉的滚烫肉饼,她忙不迭交到石头怀里,呼了呼自己被烫的有些通红的手掌。
“善善,你又走丢了吗?”
“石头哥哥,我特地来找你的。”善善说:“我要去京城了!”
石头愣了一下。
他捧着肉饼,想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想起来:“我听说过……你娘亲是京城大官家的女儿。”
“我娘要去京城了,我也要跟她一起去。”
石头没了言语。
他看了善善半晌,小姑娘的脸上满是伤心难过,于是他低头在怀里找了一番,摸出几枚铜板。
石头抿起唇,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想吃烤红薯吗?”
片刻后。
热腾腾的烤红薯小摊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蹲在墙根处,各捧着半个香喷喷的烤红薯。
石头吃得很快,眨眼便将金黄甜糯的薯肉吃干净,只剩下一层薄薄还带着炉灰的朴素焦褐的外皮。吃完了,他再拿起善善给的肉饼,大口大口吃起来。
善善捧着剩下半个烤红薯,却没什么胃口,发愁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
马上就要分别了,她看得很认真。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石头。
善善听他提起过,他爹是个胡商,他也与普通小孩长得不同,他的五官深邃,高鼻深目,还有一双和他早亡的亲爹爹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云城的小孩总将他当作妖怪,因此他用乱蓬蓬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但是善善今日才真正看清了,在雪光的映射下,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还带着些蓝,如云城刮着瑟瑟寒风时被浓雾笼罩的天空。
这可是她一块点心一块点心喂出来的乞丐哥
哥,他力大无穷,肚皮也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喂不饱,善善喂了快一年,除了见他长得更高,脸上也没多出半点肉。
方才石头牵着她的手,她一摸就知道。他的掌心里是粗糙的茧子与未痊愈的疤痕,过得比以前更辛苦了。
他没爹没娘,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要照顾,他还这么小——虽然比善善大,但也还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他没有地方住,还总是饿着肚子。
善善发愁地说:“石头哥哥,要是我去京城了,你该怎么办呀。”
“我会干活。”石头埋头一边吃一边说:“会挣钱。”
“要不……我去求我娘,让她也带你去京城吧。”
“不行。”
“石头哥哥,你做我的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啦!”
“我娘在这,我和我娘过。”
他也舍不得善善。
整个云城,因为异于常人的长相,连其他小乞丐都不和他玩,只有善善肯接近他。
但他又不是真的小乞丐,他的亲娘还在云城。他在这儿有家的。
石头想了想,站起身,在外衣上擦干净手,才撩起衣摆,露出里面一件衣料泛黄的小衫,展示给善善看。
他腼腆又喜悦地道:“你看,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
善善看呆了。
好半天,她才问:“你有娘亲?”
“嗯。”
善善喂了一年,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事,她整张人都惊呆了,仿佛是天塌了一般,“你有娘亲?!”
“嗯。”
善善试图与他讲道理:“你都没有家,到处找地方住。”
“她家里小,住不下我。”
善善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双如云雾如天空的灰蓝色眼睛正直地与她对视。
她瘪了瘪嘴,还是没忍住,“哇”地一下大哭出声。
善善——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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