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赵胖和吴源却长舒了一口气:“哦~这样啊!”惊喜啊,真是惊喜!
许词话比那两个人靠谱,没忘记对顾别冬说:“是陈老师送我们来的,她本来是要和我们一起来看你的,但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办完事情才能来。”
赵胖补充:“她妈喊她吃席去了。”
吴源:“好像还没法拒绝。”
没法拒绝?顾别冬奇怪了:“你们怎么知道的?”
赵胖:“她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在车上。”
“哦。”顾别冬又问,“那她什么来啊?”
赵胖:“吃完席。”
“哦……”顾别冬又恢复了一副恹恹的神情,他是真的不想说话,只想自己待着,但小伙伴们好心来看他了,他也不能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只好又强打着精神问了句,“你们吃饭了么?”
赵胖:“没呢。”
吴源:“就是来和你一起吃饭呢。”
许词话却没有说话。
顾别冬:“那你们想吃什么呀?我订个外卖。”他也不想出门,不想见太阳,不想见人群。
赵胖提议:“吃火锅吧?”他觉得火锅热闹,可以活跃气氛,有助于他冬哥的心灵重塑。
吴源也提议:“其实我觉得烧烤也不错。”也很热闹。
许词话没什么意见:“我都行。”
顾别冬也没什么意见,因为他没什么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把手机解锁后,直接塞到了赵胖的手里:“你们仨看着点吧,我都行。”说完,就回到了客厅,一个人瘫进了沙发里,面无表情...
地看电视,神色却是呆滞的,八成电视上演得什么他都不知道。
赵胖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神色中皆流露出了不安和担忧。赵胖还小声说了句:“这心理阴影,影响有点大吧?”
吴源想了想,说:“或许他小时候被火烧的有点严重?”
许词话瞪了他们俩一眼:“别乱猜了,点饭吧!”
“哦。”赵胖和吴源不说话了,安静如鸡地点餐。
许词话犹豫了一下,朝着客厅走了过去,无声地坐到了顾别冬身边。
顾别冬也没看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
许词话咬住了下唇,纠结着、迟疑着、紧张着,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亲爸也是警察……”
顾别冬微微蹙起了眉头,终于看了她一眼。
许词话的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很紧张,但,语气很坚定:“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没有告诉她,只说他是在小的时候因为爸妈的离世受了点刺激,让她来劝劝他,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从父母同是警察这点入手,“但他和我妈早就离婚了,因为他是警察。”
顾别冬都有点听不懂了:因为他是警察,所以离婚了?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许词话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讲述:“我爸原来也是干刑警的,和你妈妈一样,在我七岁的时候,过六一,我爸好不容易修了一天假,就和我妈一起带着我去了动物园玩,结果在园里面遇到了报复社会的歹徒,拿着刀乱砍人。那天的动物园里面好多小孩子,那个歹徒离我们特别近,我爸为了保护另外一对父女把我和我妈抛下了,结果那个歹徒转身就朝着我和我妈砍了一刀,幸好我妈反应快,抱着我往后退了一步,但刀还是落在了我的胳膊上。”说着,她伸出了右臂,撩开了校服的袖子,白皙纤细的小臂上,带有一道狰狞丑陋的旧疤痕,“后来我妈就和我爸离婚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在危机关头抛弃她,但是,我能理解我爸,因为他是警察,他的职责就是在危急关头保护人民群众,他也没想到那个歹徒会来砍我和我妈,他去保护那对父女也是出于职责,但我也是长大后才理解了他,小时候我真的很埋怨他,恨他恨了好几年,说什么都不见他,也不接受他给我买的东西,并且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去动物园了。”
顾别冬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内心微微有些震撼,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些事:“你、什么意思啊?”
许词话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身为警察的子女,在享受父母为我们带来的光环的同时,也要承当相应的后果,我们的父母身不由己,因为他们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他们可以为了公安事业牺牲一切,所以,身为儿女的我们就更不能拖他们的后腿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应该一蹶不振,他们保护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变成懦夫,而是为了给我们树立榜样,让我们能够变得和他们一样强大。”
顾别冬呆若木鸡,久久不语,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许词话的声音:他们保护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变成懦夫,而是为了给我们树立榜样,让我们能够变得和他们一样强大。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和那三个劫匪殊死搏斗,也是为了要保护他...
吧?他们不做懦夫,不屈不挠,死也要拉着那三个人当垫背的……他们都是英勇而无畏的人啊,他们的儿子不应该是个只会逃避现实的懦夫,不然就不配当他们的儿子。
还有他的舅舅,也是个硬骨头。
那天晚上,他的舅舅也经历了这一切,也失去了亲人,也遭遇了切肤之痛,但是他的舅舅像他现在一样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了么?没有,他至死不屈。
他突然明白了他舅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他回东辅了,因为他舅完美地继承了姥爷的英勇,从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哪怕摔得浑身是血也要咬着牙重新站起来,他想要逆风翻盘。
顾别冬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矫矫情情、唧唧歪歪下去了,不然他根本不配在这个家里面待着,不配不配当爸爸妈妈的儿子,不配当他舅舅的外甥,不配当姥姥姥爷的外孙子。
他们家满门忠烈,满门英雄,不能生养出来他这么一个没骨头的废物啊……顾别冬咬紧牙关,从沙发上弹起来的那一刻用力地把电视遥控器摔在了地上,同时大喝一声:“我艹!”
许词话吓了一跳,犹如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顾别冬。
赵胖和吴源也被吓了一跳,不明就里地望向了他们的冬哥。
顾别冬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克服着心头的负面情趣,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坚毅、变得不屈:“我要出门!我要去晒太阳!我要活得像个人一样!”
我不要窝在家里当一个软骨头的懦夫,我不能给我爸妈丢人,我要像陈老师说得那样,平凡而灿烂地活下去!
许词话很是惊喜,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陪你出门!”
赵胖:“啊?出门?现在?我俩刚下单!”
许词话:“可以取消订单么?”
赵胖:“也可以。”
顾别冬:“那就取消,咱们去外面吃。”
赵胖:“行。”取消订单后,他又问了句,“咱们去哪吃啊?”
顾别冬想了想,看向了许词话:“你说吧,我请客。”虽然他们俩并不是很熟,但他还是要感谢她刚才的那一番激励和安慰。
许词话还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赵胖和吴源:“你们俩想吃什么?还是火锅和烧烤?”
赵胖:“都行。”
吴源:“女士优先。”
顾别冬也对许词话说:“你决定吧。”
许词话思考片刻:“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附近有一家新华书店,要不咱们去书店旁边吃饭吧?吃完了一起去买学习资料。”
一起?
去买学习资料?
物代表,您是真不清楚我们寝室的学习水平么?
赵胖沉默片刻:“那个、必须一起去买么?”
吴源两手一摊:“我们可以不用。”
顾别冬也说:“没必要啊。”
许代表态度坚决:“不行,都必须买,从这周开始的物理作业就要写这上面的题!”
309全员三脸不屑:“呵!”
许代表不得不严肃了几分:“今天我要是不在的话,你们不买就不买了,但我在,你们就必须买,周一早上必须交作业,不然我就上报给陈老师!“
309全员依旧是毫无畏惧:“随便。...
”
三人全都是一副滚刀肉的做派。
许代表只好拿出杀手锏,伸手指着顾别冬:“那我就让他舅妈给他舅说!”
309全员:“……”
我艹,女人,你好狠的心!!!
最终,在“他舅”这两个字的压制下,309全员不情不愿地跟着课代表去了新华书店,又不情不愿地一人买了一本物理习题集。结完账后,顾别冬还用手机给习题集照了张照片,给他舅发过去了,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向他舅证明自己没那么不堪一击,还知道学习呢。
然而他舅却一直没有回复他。
市局,会议室内烟雾缭绕,气氛沉重而严肃。
公安局局长周城满头灰发,脸上皱纹道道,眼神如刀刻般深邃。听完经侦队队长的汇报后,他沉默着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蒂,然后看向了坐在他斜对面的郑常:“汇报一下你们刑警队的最新进展。”
“好。”熬了个通宵的郑常双眼乌黑,精神虽然有些萎靡,但依旧干劲儿十足,立即拿着自己的电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会议桌的最前方。
弄好设备后,他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了坐在最尾端的顾祈舟。
顾队长是在会议中途突然闯进来的,但其实吧,这个案子和特警队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者说,暂时没有,因为还没有到突击行动那一步,但谁知道黑豹突击队的队长竟然不请自来了,还穿着一身便衣,他着实挺意外的,还有点无奈,因为这个案子是他们刑警队审出来的,特警队横插一杠是什么意思?本想直接送客,但谁知道周局和许支竟然都允许他留下来,他也不好再开口赶客,只能让他参与其中。
弄好幻灯片后,郑常开始阐述基本案情:“昨天下午两左右,市二中初中部的三名初三男生跟踪尾随一名吸毒人员,并成功将其抓获。据悉,该吸毒男子名叫杨剑涛,今年36岁。”他点击切换,屏幕上出现了杨剑涛的照片,一个胡子拉碴的干瘦猥琐男人,“根据常年和杨剑涛打交道的民警介绍,这个人是个十足十的流氓混混,从年轻混到现在,天天不务正业,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经常因为吸毒和赌博进局子,拘留几天之后放出来,没过几天又被抓进去,早就成了拘留所里的常客,二皮脸一个,片区民警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要他不闹出什么大乱子就行,但这次涉事的未成年中有一个叫赵子凯的学生,据他交代,他们仨之所以跟踪杨剑涛是因为他在学校旁的公厕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偷听到了杨江涛和毒贩打电话,还听到了杨剑涛数次用‘青哥’这个名号威胁毒贩,片警原本还当本辖区内又出现了什么新的大人物,就去提审杨剑涛了,结果竟然审出来了一桩八年前的大案,然后立即把杨剑涛移交到了市局。”
他再度切换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体恤,虎背熊腰的高壮男人,眼神冷森阴鸷,宽阔的额头上带有一道骇人的长刀疤。
照片显露出来的那一刻,周局和许支全都担忧地看向了会议桌的最尾端。
那里的光线不太好,顾祈舟独自一人坐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的投屏,逐渐攥紧了搭在腿上的双拳,手背上根根骨节泛白,青筋...
直蹦。
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忘了杀父仇人的长相。
郑常并未注意到顾祈舟的神色,继续阐述案情:“杨剑涛口中的‘青哥’名叫赵青虎,八年前1215灭门惨案的重大嫌疑人,曾在缅甸当过雇佣兵,是当地毒枭郎九命的手下。”他又换了张幻灯片,投屏上出现了一张身穿西装、斯文儒雅的男人的照片,但不难看出,这是一张许多年前拍的老照片,“他就是郎九命,代号狼爷,是我国警方重点通缉对象,1215灭门惨案的背后主谋。”
顾祈舟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眼神如刀剑一般锋利,直勾勾地定在了郎九命的脸上,漆黑的瞳孔中闪灼着不加掩饰的仇恨与怒意。
“那场灭门案的受害人是一位名叫林恒的缉毒警以及他的家人。”郑常只在档案中找到了林恒和他女儿以及女婿的照片,却没有找到另外三个受害人的照片,“郎九命曾在云南边境建立过一个跨国贩毒集团,该集团最终被林恒警官一网打尽,但警方却没有逮补到郎九命。根据我方卧底在缅甸的线人证实,郎九命逃到了缅甸,投奔了当地的大毒枭‘国王’,并一直龟缩在缅甸,再也没有入过境。但他一直对林恒警官怀恨在心,策划并安排人手实施了报复行动,赵青虎就是他的爪牙之一。赵青虎听从他的命令,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林恒,并绑架了林恒的儿子和他的女同学,但是赵青虎在杀害林恒儿子的过程中,却被林恒儿子和他的女同学联手反杀了,自那之后郎九命便销声匿迹了。”
“郎九命这个人做事很谨慎,当初负责调查此案的调查组没有从赵青虎及其同谋身上查询到任何有效线索,还是通过系统内保留的信息确认了赵青虎和另外几名嫌疑人的真实身份——这几人全是潜逃在外的通缉犯。那个时候的天眼系统没有现在健全,通讯市场监管也没有现在严格,他们所使用的都是一次性电话卡,里面没有保存任何有价值的联系方式,用的车也全是偷来的套//牌车,无法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也无法断定他们是通过何种方式来到了东辅、藏匿在何处,从而导致调查中断,直到昨天提审了杨剑涛。”
“杨剑涛不算是赵青虎的手下,但曾为赵青虎做过事。据杨剑涛交代,赵青虎在东辅活动期间一直藏匿在一个名为‘金歌子’的夜总会里,伪装成夜总会打手的身份行动,所以可以确认当初是‘金歌子’为他们提供了掩护和庇佑。‘金歌子’已经在七年前注销了营业,但我们还是能通过工商信息查到它的最高负责人。”他再次切换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英俊的年轻男人,“孟昭远,今年34岁,本市耀辉集团老总孟铮的大儿子。孟铮还有一个小儿子叫孟牧丞,我们也查了,当年他才17岁,和本案没什么主要关系,但是孟铮和孟昭远这对父子就没那么简单了。”
孟牧丞?顾祈舟神情一僵,呆若木鸡地盯着前方的投屏……他还注意到,郑常的用词很微妙,并没有直接说明孟牧丞和这件案子没有关系,而是没有...
什么“主要”关系。
“经侦队早就盯上了耀辉集团,怀疑它有洗钱嫌疑,细节方面刚才经侦队的刘队长已经讲过了,我就不再讲了。”郑常再次切换了幻灯片,屏幕上再度出现了一个戴眼镜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这个人就是孟铮。但是这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怀疑他会和缅甸的贩毒集团有染,直到半年前,我方卧底在缅甸的线人曾传来一条信息,信息中称耀辉集团是国王和狼爷洗钱的途径之一,但这条信息比较简短,可能是线人在匆忙间发出的,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我方不好轻举妄动,而且、那个线人已经在缅甸卧底了近十年,性格大有变化,自住性很强,有时候甚至会擅自行动,她现在也深得国王信任……”
这句话意味深长:他不太信任那位卧底,不确定这条信息是真是假。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没有人反驳他。
虽然他们能够理解卧底的艰辛,也不应该去怀疑自己人,但事关重大,他们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去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一旦判断失误,便会前功尽弃。
郑常继续讲:“直到昨天杨剑涛的交代,我方才能够确认耀辉集团确实和狼爷有联系,确认卧底发来的消息是真的,而且我还审出了另外一条线索:赵青虎曾安排杨剑涛去跟踪林恒的儿子。”他补充说明细节,“林恒的儿子林宇唐当年曾和孟铮的小儿子孟牧丞同上一所高中,虽然孟牧丞在国际部就读,但国际部就在本部隔壁,所以,我现在合理怀疑是孟铮或者孟昭远在接送孟牧丞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了去接送孩子的林恒警官,从而导致了他的身份暴露,于是安排了人手去跟踪他的儿子,从而掌控了他和他家人的基本信息。”轻叹口气,他又说,“林警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如果直接派人去跟踪他,一定会被发现,但是跟踪他的儿子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林宇唐还不到十八岁,想跟踪他很容易……只能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甚至可以说是防不胜防。孟铮藏得太深了,深到不露痕迹,而且,谁会想到当地大集团的董事长会和缅甸毒枭有染?更没有想到他们俩的孩子竟然会在同一所高中上学……
是天意?还是巧合?
许建城笑得无力,周城笑得苦涩,当年,他们俩甚至还怀疑过是内部人泄漏了消息,甚至还联手筛查了整个公安部,却没有查出任何一个可疑分子……戏谑!可笑!老林死得冤枉,上天不公!
顾祈舟也在苦笑,眼中却闪现出了泪花……竟然是他把他爸害死了,是他暴露了他们的家庭地址,他还去过他姐家,是他害死了他姐和姐夫,都是他的错,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他不该让他爸去学校接他。
都是他的错,他害死了所有人。
他就是个祸害。
顾祈舟逐渐泪眼模糊,笑得越发绝望,却又暗自庆幸——
幸好啊幸好,他没把戒指送出去。
他不想再把自己最爱的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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