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极光人鱼姬（8）（1 / 2）

久夜……久夜整个人都僵住了。

奥罗巴斯,你究竟还有多少形态？

虽然听闻蛇类是有缠绕并用身体丈量事物的习性，但忽然来这么一下，久夜觉得就和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忽然看见奥罗巴斯本体一样的感受,总觉得有些惊吓。

所幸奥罗巴斯绕着教堂看了一圈后就便重新变回了完整的人形，他那条长得过分的蛇尾迅速缩回于长袍之下,当他再次走动的时候，长袍下已经是明显的双腿了。

而久夜看他那身兜帽长袍的目光都有些不对起来了,她甚至觉得奥罗巴斯那身袍子下藏着一个异次元。

…………

在这无边的长夜之中，正有一队人从城市建筑中往边缘地区的荒地赶去,他们之中领头的人正是代表反抗者接受了与神的誓言的萨诺斯。

此次潜入白夜国游说之前的那些家族算不得完全顺利,因为自他们的老师被太阳之子处死后,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这些反抗者。那些曾经暗中支持他们的家族也开始谨慎起来,即使有着神所赐予的珊瑚枝作为信物,但那些家族的领导者也并未完全信任他的说法。

那些人的笑容之下藏着太多思量,萨诺斯知道他们相信这些珊瑚的存在能够带来新的希望，却不相信是神赐下的珊瑚，不相信他们能够在神的指引下推翻太阳之子的暴-政。

因为白夜国是众神遗弃之地,已经不会再有神出现了。

但即使持有怀疑的态度,那些家族的领导者也还是各自派出了家族中的孩子跟着萨诺斯一起去觐见“神明”,无论神是否真的再次降临，那些珊瑚也足够让他们为此冒一次险。

他们如此思量着：

反正再差也不会有比现在的暴-政更差的情形了,还是让孩子跟过去看看吧。

厄伯斯就是代表她的家族前来觐见“神明”的。她们这队人披着深色的外袍，在这无尽夜色里行动之时，很难引起城中人的注意。而在离开四处点着灯的城市后,她们便随萨诺斯等人进入了危险重重的荒地。

在没有光的地方,龙蜥随时会袭击过来。但敢于同萨诺斯等人一同出城的她们,自然也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而更重要的是,萨诺斯将他们口中神赐予的珊瑚分给了她们。

厄伯斯从外袍之下将那株分给她的珊瑚拿出来细细查看，明亮而圣洁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这一处，远处的黑暗之中隐约能够看见龙蜥不适徘徊的身影。

厄伯斯摸着手中的珊瑚枝笑了起来。

与她一样为家族派出者的尤安娜和安东尼也站在她旁边一同观摩着这神奇而美丽的珊瑚枝。

尤安娜看着前方被长夜所覆盖的某个方向，忽然低声询问：

“厄伯斯，你说，神真的降临了吗？”

厄伯斯和她一样看着某个方向，笑起来眉眼弯起来时显得尤为的坚定：

“无论神是否降临，这都是新的希望。”

…………

在跟随萨诺斯越发荒凉的边缘之地行进了不知多久，厄伯斯等人在此地看到了一座和白夜国风格相仿却又更为华美的建筑，白色的墙面，鎏金的线条装饰墙面，建筑尖尖的顶端隐约似有光芒在闪烁。

在这处荒地里出现一座这样的建筑，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惊叹。

有着这种惊叹感的不止是厄伯斯等人，萨诺斯他们也被镇住了，甚至还回头看了看自己是否走错了路。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处乱石荒地，而现在却忽然拔地而起一座如此华美圣洁的建筑，但思及神明所在，好像又并非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萨诺斯整理了心情后，主动走上了前去，为众人引路进入这座陌生的建筑。

踏

入建筑之中，夜色瞬间...

变为了黎明之景，广阔的建筑两边的彩窗都透入了黎明时的阳光，大片阳光将整个建筑照得金灿灿的。

在踏入建筑之中的那一瞬间，包括萨诺斯等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即使和神明立誓之时，他们也未曾见过如此之景。

那些从彩窗外透出的光芒，如此耀目，如此温暖，仿佛人们心底最初的渴望。

赫利俄斯是为了在此地生存而被创造出来的人造太阳，它再像太阳，它也不是真正的太阳。它永远处在白夜国最高的位置，它的光芒足以维持人们的日常需求，可是……

它的光芒确实不如真实的阳光温暖。

厄伯斯拿着手中的珊瑚枝，在看到那片阳光的时候，整个人都无法言语了。而在那片阳光之中，一对男女正注视着他们，一金一银的发色在这阳光之下显得光辉无比。

他们站在阳光之中，仿佛阳光皆是为他们而来。那样的姿态，那样的形貌，确实如萨诺斯所言，是神明。

处在永夜之中的白夜国，只有神明才能带来真正的阳光。

尤安娜忍不住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

“那是阳光吗？是阳光吧？”

她怕声音太大冒犯神明，于是刚问出便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眼眶中却有泪光闪动。

她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白夜国没有太阳，他们这一辈自出生开始就未曾见过太阳，但关于太阳的传说总是一代又一代的传了下来。

他们的祖辈告诉他们，他们也曾在地面之上生活，也曾见过太阳，祖辈坚信他们总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地面上，重新走在阳光之下。

尤安娜透过大彩窗看向阳光照来的方向，平静的海面上初升的太阳刺目得能够使人炫目，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移开眼。

…………

在最初的激动平息之后，厄伯斯、尤安娜以及安东尼等人郑重而恭敬的朝着站在阳光之中的神明介绍着自己的家族。

在来到这里之前，萨诺斯已经告知过他们，降临于此的神明职称为【誓言】，很看重誓言，所以在介绍完自己的家族后，他们每一个人都对着神明立下了代表决心的誓言。

面对誓言之神立下的誓言化作规则的约束力附于每个人的魂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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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银中带赤的竖瞳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而后宣告了自己的决定：

“十日后我会正式入主白夜国，其余事宜皆随你们准备。”

神明降临是大事，为了不被白夜国人民恐慌当成其他的存在，在正式入主出手前自然需要给人类一些准备时间，这个准备无论是心理准备还是武力准备对于奥罗巴斯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人与神之间在力量上是存在难以跨越的差距的。

“我会向大家宣告您的到来！”

萨诺斯如此回答。

而厄伯斯则满脸笑容的道：

“我会以老师授予的智识向大家证明，太阳之子不过是以权势满足自我私欲的暴君、伪神！”

尤安娜则说：

“我和我的家族愿意成为您的战士，为您攻下赫利俄斯贡献绵薄之力。”

“我愿成为您与战士们最坚实的护盾，让您的荣光撒遍每一寸昏暗的领地。”

“我愿代表我的家族向您立誓，我等将会履行您的政法，建设全新的国制与城邦。”

“我愿——”

无数誓言在此汇聚成为新的希望。

誓言之神见证他们的誓言，应允他们的誓言。

面对着立下誓言的民众，站在奥罗巴斯身旁的久夜维持着女神式的微笑，她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相信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

会错认她的“神明”身份，因为她是如此符合人们对于被供奉在高台之上神明的想象。

仿佛人间悲喜无以感染她，她永远俯视众生，永远观望命运。

最终，人们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离开了这处充满阳光的光辉大教堂，而之前展示出威严之态的银发神明则略微偏过头看向了久夜。

他静默的注视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像是在思考什么。

久夜瞬间卸下女神式的营业形象，有些好奇的看向奥罗巴斯：

“怎么了？”

“忽然想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奥罗巴斯在面对久夜时向来很诚恳，或者说他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诚恳。

“我的事情？”

久夜有些疑惑的眨了下眼。

“要和我去上面看看吗？”

他忽然放平缓的眉眼使得那双妖异的眼眸被柔化了几分，他向久夜伸出手来，而后等着她的作答。

久夜看着他的眼睛，将手放于他手掌之上。

潮水忽然从他们两人脚下升腾而起，化作一个水球将两人包裹其中，而后水球消失于原地，两人的身影也从这布满太阳的光辉大教堂之中消失。

在久夜的视线里，潮水忽然将她和奥罗巴斯的四周完全包裹，而一瞬间后潮水退却，周围的环境却变了模样。

此刻的他们正站在光辉大教堂的外部屋顶上，房顶上经过的风将久夜的裙摆和头发都吹得有些微微晃动。

奥罗巴斯那身带着深蓝色花纹的白斗篷也正随风晃动了几分，他此刻正注视着她，问出了一个问题：

“久夜是在扮演着谁吗？”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时还未能察觉，那现在奥罗巴斯几乎可以肯定的感受到久夜对于人的回避态度。

从不肯回人群之中生活再到见到人时似乎总是以伪装的模样以旁观者的姿态自居，这些都令奥罗巴斯清晰的感受到久夜的自身的回避意识。

与其说她是在回避人群，不如说她是在回避世界，回避一些也许可能的发展。

久夜并不意外会被奥罗巴斯看出来这一点，但对于奥罗巴斯如此直白的询问，她略微静默了一两秒后还是如实回答道：

“确实。”

她金色的波浪长发在风中晃动，如同水中随水波摇曳的水草，透着一种静谧但带着几分凉意的美感。

以人类的标准来评判，她是极为美丽的，哪怕是神明的标准来看，她也是极为美丽的，配合那样精致瑰丽的衣装，仿佛整个人便是为“美丽”二字而诞生的存在。

奥罗巴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身上透出的那种浓重的空茫感以及她唯一的愿望：

【回家。】

她误入这个世界的迷途旅人，是无法归家的漂泊者。因为漂泊的心态，所以空茫；因为眼中只有回不去的家乡，所以沿途的风景皆被无视，永远旁观心便会永远漂泊。

奥罗巴斯也曾是漂泊者，直到在此地与人重立誓约，所以他很能理解久夜的心情。

正是因为很能理解，所以才无法放任不管。

“我曾跨越过暗之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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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罗巴斯的声线似乎永远都那样平和温柔，似乎很难让人想象他的怒态，也因为这份平和温柔，所以他的言语才显得更容易传达到人的心里：

“我知道世界之外的世界有很多，你能够跨越世界第一次，一定也能跨越世界第二次、第三次……”

“就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如何？”

他手中托起了一个水面形成的镜面，镜面上显示着一条纯白的蛇在夜幕中...

自海中下潜逃离世界的画面。

“我确实将这些都当成是一场旅途。”

久夜确实是将穿越当成一趟旅行去看待的，只是这场旅行看不到终点，总会让人感到空茫而难以有继续向前的勇气。

看着镜面上白蛇费力的冲破世界屏障的模样，久夜竟忍不住有几分想笑，笑过后却也有些感慨：

他明明那样努力逃离了这个世界逃离了那片战场，最后却为什么回来了呢？

“旅途的意义在于旅途本身，沿途所经历的风景和故事都是命运的馈赠。如果只是旁观的话，心会一直漂泊，会难以锚定自身，亦会再次陷入那种空茫的状态。而且……”

奥罗巴斯叹了口气，垂下眼看向了水镜面上展示的画面，带着几分叹息的道：

“会留有遗憾的。”

水镜面上，纯白之蛇跨越暗之外海闯入了发光珊瑚的栖息地，并与珊瑚王虫签订誓约，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眷属们的驻地。

“跨越暗之外海之后，我时常会有遗憾感，总会想起当初做出逃离决定之时的场景。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没有离开会怎么样？”

“如果那时候选择了留下又会怎么样？是否不会有渎名这一耻了？”

他轻笑起来，透着浓重的自嘲感。

“但那时候的我，确实不甘心就如此死去，所以才选择了逃离。”

久夜忍不住开口安慰：

“但是想要活下来根本就不是错啊。”

久夜觉得这个世界所谓的魔神战争机制根本就是有问题，让一群爱着人的神彼此厮杀选出最强的七位这种行为，她完全无法理解。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想要活下来，不想毫无价值的死去并不是错。”

他银色的眸子中赤红的瞳孔此刻也显得不那么妖异了，他的笑容越发温柔的同时也越隐着几分伤感：

“但是，会为当初未能做的事而遗憾是无法避免的。”

“我总会想起，那些我可以做到却没能去尝试的事情。”

“遗憾是无法完全抛却的，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希望你旅途中的遗憾能够少一些。”

水镜面上，身上长满发光珊瑚的白蛇自暗之外海返回，误闯入渊下宫，在一块浮石上遇见了正陷入绝望空茫情绪的外来人之子。

久夜的目光看向水镜中，以第三视角来看她与奥罗巴斯的相遇也充满了故事的戏剧性。

而水镜面中的久夜忽然被放大，她成为了镜面显示上的唯一，展现的完全是以奥罗巴斯视角中看见的她。水镜中她一直处在中心位置处，足以显示出当初注视着她的那份目光的专注和重视。

久夜的目光从水镜面中的自己身上移开，将目光投向了奥罗巴斯，在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之时，心里的一些过于柔软的的情绪使得她忍不住开口道：

“能够在这场旅途中遇见你，我很高兴。”

在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是奥罗巴斯，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奥罗巴斯注视着她温柔而轻缓的笑了起来，昳丽非常的面容透着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感觉，他抬手抚过水铸就的镜面，镜面连同镜中显示的人之子在骤然消散。

“久夜，会这样劝说你的我其实是有着私心的。”

“你是跨越世界而来的人之子，有资格见证我们的故事，但我不仅仅满足于此。”

兼具温柔与理性的神明在此表露了所有的真心。

“我希望你能够参与我的故事。”

“因为我在这份经历中所感受的一切都想与你分享。”

久夜确实是将穿越当成一趟旅行去看待的，只是这场旅行看不到终点，总会让人感到空茫而难以有继续向前的勇气。

看...

着镜面上白蛇费力的冲破世界屏障的模样，久夜竟忍不住有几分想笑，笑过后却也有些感慨：

他明明那样努力逃离了这个世界逃离了那片战场，最后却为什么回来了呢？

“旅途的意义在于旅途本身，沿途所经历的风景和故事都是命运的馈赠。如果只是旁观的话，心会一直漂泊，会难以锚定自身，亦会再次陷入那种空茫的状态。而且……”

奥罗巴斯叹了口气，垂下眼看向了水镜面上展示的画面，带着几分叹息的道：

“会留有遗憾的。”

水镜面上，纯白之蛇跨越暗之外海闯入了发光珊瑚的栖息地，并与珊瑚王虫签订誓约，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眷属们的驻地。

“跨越暗之外海之后，我时常会有遗憾感，总会想起当初做出逃离决定之时的场景。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没有离开会怎么样？”

“如果那时候选择了留下又会怎么样？是否不会有渎名这一耻了？”

他轻笑起来，透着浓重的自嘲感。

“但那时候的我，确实不甘心就如此死去，所以才选择了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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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夜忍不住开口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