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5 章(2 / 2)
窦忠却卖了个关子:“您不妨来猜猜看?”
窦光业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总不会是李节度使亦或者是许景亨许先生亲自操办此事吧?”
窦忠摇头,告诉他答案:“是李方靖之妻钱氏牵头,连同李家诸多主家、分家子弟一道办成的。”
这个答案着实叫窦光业怔住,回神之后,却是心悦诚服:“李节度使为儿子娶得佳妇啊!如此一来,即便李方靖人才平平,子孙也足以福延三代了!”
窦忠附和一声:“谁说不是?”
窦光业又问了几句那位钱太太的事情,窦忠显然早有准备,俱已经打探清楚,说起来头头是道,俱是分明。
窦光业当即拍板:“去置办礼物,要厚礼,比照九哥娶妻时候的份例再加五成,我要往钱家去,求娶钱太太的妹妹!”
作为窦氏一族年青一代当中的佼佼者,他很得家里老太爷的看重,是以今次这差事便
落到了他的身上。
临行之前,便得到了便宜行事的命令,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在其中。
南都这边想着同来使的年轻才俊们缔结婚事,来使的青年才俊们难道就不想借机两面下注,也在南都留一丝香火情?
窦忠听罢,了然之余,却又有些无奈:“十一少只怕要排队,这会儿有意想求娶钱太太妹妹的,可多了去了!”
……
李方靖此时正觉春风得意。
被过继出去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没有半分希望,哪成想妻子如此精明强干,真的就把整个家都给支起来了呢!
他这个人本来就有点慕强畏强,知道妻子有本事,因而难免姿态放得更低一些,钱梅吉也并非骄横之人,彼此有心,感情较之初成婚的时候,倒是融洽了许多。
这日夫妻俩预备着一处出门,穿戴整齐之后,便有侍从来报:“老爷,太太,平公子过来了。”
钱梅吉脸上带笑:“还不快请?”
侍从应声而去,不多时,便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高大青年脚下生风的打外边进来,衣着不算华贵,看起来像是洗过很多遍的样子,只是倒也整洁。
他叫了人,便爽利的开了腔:“我使人为王先生赁了屋舍,他坚持要给钱,知道南都房屋租金高昂,还执意打了借条给我,是个极方正、又有原则的人。晚些时候见了他,不可以以权势威逼,只能以情谊和时局来打动他。”
钱梅吉不由得称赞道:“平哥儿做事妥帖,也亏得叫你撞上了,否则,我们只怕连松均先生到了南都都不知道!”
王鹤年,字松均。
他几乎可以说是本朝首屈一指的大才子,从前曾经在先帝处做过待召,后来又被赐金,遣送出宫廷。
此人在仕途上不算如意,可就文学造诣而言,却堪称是百年内的一座高峰。
钱梅吉前前后后跑了许多关系,才把南都报办起来。
她心气高,要办就办到最好。
可要是想达成最好这个条件,那专业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操持。
别的事情她倒是可以亲自上阵,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人帮忙,但诗词歌赋那一栏,办不到是真的办不到!
这东西太吃天赋了,有就是有,没有的话你就是憋死,也很难留下什么灵气四溢的作品。
自古以来,南都便是文化荒漠,前朝开发南方,才逐渐发展起来,可是除了那些被放逐的官员,有几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会到这儿来?
这会儿南都能顺利把诗词歌赋那一栏办起来,还是占了天时的便宜。
北边起了战事,许多文人南逃,再加上本地的官宦人家在文化方面刚有点要阔气起来的样子,在思想界内当土大款附庸风雅,隔三差五的也带着钱使人去投稿。
钱梅吉不愿意敷衍,那就得好生拣选,不能登上去粗鄙不堪的东西,最后贻笑大方。
可问题就来了,自古文无第一,谁来做这个评
判者呢?
钱梅吉扪心自问,她自己是不成的。
且除此之外也还有个问题——真正才华横溢的才子是不屑于登报的,诚然有乐意炫技的人,但是更多的还是孤芳自赏,想点评老子我?
你们也配!
非得有个叫他们心服口服的人坐镇才好。
她正觉得一筹莫展呢,李方靖的堂弟李平便送上了瞌睡虫最需要的那个枕头——大才子王鹤年王先生,他带着家小到南都来啦!
今个儿夫妻俩装扮整齐,就是提前递了拜帖,要一处上门,去拜访松均先生的。
他们所居住的府邸毗邻节度使府上,出门须得路过其正门,从前李方靖每每路过此地,都觉有锥心之痛,过了这段时日,却已经能够淡然处之了。
此时此刻,即便妻子掀开车帘,遥遥打量那片格外巍峨显赫的建筑群,他也没有再因此露出自怨自艾的神色来。
而此时此刻,钱梅吉想的却是:怪道世人都渴求贤名之主,有了足够英明的主君,周围自然而然就会生出良臣。
她看了一眼骑马跟随在自家马车外的李平。
他自幼父母双亡,本该饿死街头,然而他又有几分时运,托生到了李家。
彼时伯父已经起势,专程拨了银钱回去,叫族老们接济族中老弱之人。
李平作为他的族侄,当然也属于其中之一。
无父无母的幼儿,属于他的那一份很难完完整整的送到他手里,但是即便如此,漏出来的那部分也足够叫他远比当下大多数幼儿幸运的生存下去。
李家的子弟们满十六岁之后,会有一次参与考核的机会,倘若骑射合格,就会进入到节度使的亲卫队当中去。
相对于其余的别姓子弟,李家后嗣们的考核标准要稍低一些。
而李平参加考核的那年,拿到了所有人当中最好的成绩。
不是李氏子弟中的第一,而是所有参与评选少年当中的头名!
伯父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他,继而便将其点为亲卫队中的一个队长,很有些要提拔他的意思。
只是不知怎么,这两年反倒用他用的少了。
钱梅吉原以为李平是在伯父处犯了什么忌讳,本不想用他的,然而她着手筹备南都报的时候,许多旁支子弟忌惮丈夫的身份,不敢与之过多交际,那时候,却是李平主动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帮她打开了局面。
将心比心,钱梅吉不能不投桃报李。
结果叫她有些吃惊——伯父好像并不讨厌这个族侄,反而好像有些要栽培他的意思?
彼时在节度使府上的书房里,钱梅吉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您是要压一压少年人的锐气,叫他戒骄戒躁,才能成就大将之风吗?”
不知道为什么,伯父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点点头:“没错儿,是这样的!”
【真相其实是曹夫人觉得这小子抢了娘家侄子的风头故意要打压他李衡知道但是不想跟
老婆吵架于是也就默认了为此还跟许景亨大吵了一架之后他就想都已经跟许景亨吵完架了要是再把那小子提起来怕还得跟老婆也吵一架算了还是委屈一下你小子吧_(:з」∠)_】()
钱梅吉看得出李平非池中物,或许当初他主动伸出援手,其中也存了几分下注的心思,但是人无完人,论迹不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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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帮了自己,钱梅吉也不会吝啬于去帮他。
结个善缘,总归是好的。
而除了李平之外,伯父府上好像又有一位小姐要崛起了呢。
钱梅吉收回视线,想的却是昨晚弟弟到府上去说的话。
听说府上那位六小姐如今已经大好了,伯父为此颇觉欢欣,专程寻了骑射师傅,要指点她的功夫啊……
……
昨日送走了诸多来客之后,李元达便使人去请六小姐来。
对方大概早就在等着了,他在书房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人就到了门外。
李元达将侍从们打发出去,目光在跨过门槛的李方妍身上扫过,不由得在心里暗道:“果然是截然不同了啊。”
从前的李方妍是怯懦的,柔和的,像一只下意识蜷着脖子的兔子,唯恐忽然间伸出一只巨手来掐住她的脖颈。
但是现下的李方妍却并非如此。
她是舒展的,从容的,像一只优雅的猎豹,随时都能够发起攻击,但寻常时候,看起来又足够的气定神闲。
李方妍单刀直入道:“轩辕桀希望跟我做一笔交易,他帮我保守秘密,我想方设法替他脱身。”
李元达了然道:“你拒绝了他。”
“是的,”李方妍道:“如果交际是由胁迫开始,那之后的故事,大概率很难美好,与其叫局势越来越坏,不如一开始就斩断那个晦气的可能。”
李元达挑眉,作问询状。
李方妍早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此时要做的,不过是斟酌一下具体的言辞罢了:“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与小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我既是她,也不是她……”
她坦诚的同李元达阐述自己同小六之间的关系。
李元达无波无澜的听着。
最后,反倒是李方妍有些奇怪:“您听到这种事情,难道都不觉得惊奇吗?”
李元达笑了,他说:“小六是我的女儿啊,难道她生了病,就不再是我的孩子了吗?”
李方妍听得一怔,继而下意识道:“那我呢?您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你很好,”李元达同样诚恳的回答她:“你没有跟轩辕桀做交易,说明你是个聪明人,你为了小六选择去轩辕桀手下做人质,说明你重情重义,你愿意坦率的告诉我这一切,说明你秉性正直,你很好。”
李方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自信轩辕桀没有能力伤到我,所以才会去做人质。”
李元达道:“你去了,这就足够了。”
李方妍神色稍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继而笑了:
() “您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呢,很像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李元达欣然笑纳,又很好奇的问起另一件事来:“小六的身体其实很孱弱,即便近来一直都在用药,较之寻常人应该也要差一些,她又没有习武,内力无从说起,你哪里来的信心,轩辕桀无法伤到你?”
他既如此坦荡,李方妍也不遮遮掩掩。
“其实……”
沉吟几瞬之后,她实话实说:“我是个特工……您就当成是精通各种技能还很能打的、受命于国家的细作吧。”
李元达眼睛发亮:“哇哦!”
李元达提炼要点:“你说你很能打!”
李方妍点头:“我的格斗是同期当中最好的,刀法也是,当然,最擅长的还是枪械……”
李元达马上提问:“枪械是什么,长枪的一种吗?”
“……不是,”李方妍艰难道:“算是器械的一种吧……”
李元达奇道:“器械跟长枪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李方妍:“……”
李方妍艰难的继续解释:“它是一种武器,但不是您想象的那种长枪,是金属制成的武器,当下还没有发展起……”
后边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因为坐在她面前的节度使正在用一种非常闪亮,同时又掺杂了五分渴望、三分好奇、两分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她。
李元达顺杆爬上去:“能造个康康吗?!”
李方妍:“……啊?”
李元达抱紧杆子:“不可以吗?”
李方妍:“……应,应该可以吧,材料足够的话。就是会很粗糙,精细度不够。”
李元达披着白莲花的皮进行正向PUA:“我真的很想看看,求你了!”
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的李方妍:“……”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点点头:“我,我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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