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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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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喜永远都记起那天,傍晚的天穹是墨蓝色的,校园宽广的夹道内,落英缤纷。

她孤身一人站在左侧,而那些人站在右边,右边那些人里站在最中央的是被他们簇拥着的少年,也就是她在天台认识的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朋友。

“我赌上我所有的勇气和尊严,换来的却是你一句轻飘飘的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啊!”

“你真的是不认识吗,还是不敢承认呢。”

“和我做朋友真的有那么丢脸吗?啊?路延。”

“还是说,顾延。”

这一刻,陈年的丑陋恩怨被悉数昭知。

这一刻顾延即便想解释,他话到嘴边也像是被冻住了,他真的开不了口了。

顾延觉得痛苦,觉得心惊,当时他说不认识她是因为——

他刚想解释,结果冬喜在这时又说话了,她打断他,“不认识,嗯,不认识我。”她自嘲道,“确实,你当然不会认识我,顾少爷又怎么会认识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冬喜笑。

“你是太阳,是月亮,是云与群星簇拥的对象,是天之骄子,是所有人都拥护的大人物,而我呢,连个云朵边边都算不上,我就是个尘埃吧。”

她说太多话了,嗓子都快喑哑了,但还是继续说,像是要将这一切不堪都悉数归还给他。

“你不知道,你绝对不会知道,在你走了之后,我所受到的招待。盛明娅,林苒,还有很多。”

“他们一个个都光鲜亮丽,一个个都背景显赫,只有我。”

“我不明白啊,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就是硬生生要被分成三六九等呢,有什么天生高贵和下贱之分呢。”

这一秒冬喜还说的慷慨激昂,可下一秒她就像是变得认命了。

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已经被现实打败了,“可是后来,渐渐的,我弄懂了。”

“路是泥,顾是云,云泥之别,就如同你和我。”

冬喜的眼眶通红,她说:“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

后来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因为阶级和私人恩怨而产生的欺凌。

还是那个落英缤纷的夹道,不同的是相比之前人少了一些,走掉的那些人都跟着顾延离开去唱k包场去了。

有的人走了,可有的人还没有走,就比如盛明娅和林苒。

“你还在哭什么?他都已经走了。”

“你是傻x吧?”女孩排挤刻薄的嗓音落进耳膜,无端刺痛。

冬喜还没有从刚才被好朋友欺骗的巨大无措和委屈里缓过劲,结果又被报以这样的欺压。

“小暴发户,你怎么也过来了?这儿是你配来的地儿吗?啊?”说话的是盛明娅。

冬喜惨兮兮地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大声叫:“我不是小暴发户!我有名字,我叫冬喜!”

彼时,她才十三岁,而围着她的那些人也不过都堪堪是这个年岁。

“什么?东西?”当年就叛逆到染着一头张扬红发的盛二小姐一听这话,顿时就夸张地将耳朵凑到她跟前去,紧接着,“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一阵狂笑。

她的四肢,大笑,浑身上下任何部位都在漆黑的夜幕下边张牙舞爪。

“安静!听听!都学着点啊,这么随便的名字也敢拿出来招摇,我还以为是什么丫鬟的名字呢笑死个人,冬喜?该说你不要脸还是蠢啊?”

盛明娅围着冬喜转圈圈,来来回回视奸着她。

即便跟着顾延一起走了一些,可周围依旧还有很多人,很多张笑脸。

从小到大,在溪镇那里冬喜都是被捧在手上的,是掌上明珠,是天之娇女——

现如今突然被按住脊梁骨,当着这么多同龄人面侮辱的滋味,使得她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盛明娅大笑完,突然上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阴沉沉叫骂威胁道:“听着,乡下暴发户的女儿,白莲花小贱人。昭山,不是你这种人随随便便能玷污的,死乡巴佬!”

说完,趾高气昂的红发女孩朝她猛推一把,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

耳畔已经听不见风声了,世界陷入沉寂。

人已经走光了,可冬喜还站在原地,她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月色皎洁,衬着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已经凝固的泪痕,久久。

马尾辫,稍微大一码的校服,鞋头已经被踩黑的白色运动鞋。

不知道她立在那里多久,像是一根竹竿。

直到一个巡逻的保安摇着手电小跑过来,她才动了动,接着转身离开。

后来么,冬喜就真的再也没有哭过了。

/

之后,冬喜在明昭一呆就是六年,就如同她冥顽不灵的话语所解释的那样。

登高易跌重,我只要不跌就好了。

如果突然从大城市里回去,一定会有很多恶意的揣测的,而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眼光里的她,就更不可能让这一切发生了。

所以她忍,她熬,她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那些欺凌却依旧如影随形。

到了高中,她们依旧在一个校区。

打水房,冬喜的水杯有些大一直在蓄水,盛明娅突然出现在身后,她双臂抱胸嗤笑一声:“真能装。”边上站在同样盛气凌人的林苒。

冬喜闻言顿了顿,此刻水已经装满了,紧接着溢了出来,一百摄氏度滚烫的水就这样泼在她的指头上——

她像是没痛楚。

周围的人吓坏了,纷纷远远避开她,久而久之冬喜在明昭恶名就出来了,无人敢和她做朋友。

还是成嫣晚上偷偷抱着烧伤膏去看她,“喂,你疯啦?”她溜进冬喜所在的隔壁班级,那时候还没有文理分班分楼。

冬喜低头做题,没说话,不过她烧伤的左手已经被绷带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教室不大,成嫣不放心,想好好劝劝她,但是不论她怎么劝,面前的人都一点儿反应没有。

“她怎么到处都造谣小喜你啊,你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成嫣想不明白,她心里着急,不料这句话一说出口,冬喜突然抬起头。

她眸色漆黑沉郁,只说:“没有。”

一字一顿,眉眼间尽是笃定。

就俩字:没,有。

成嫣被她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了。

可是,即将上课了,成嫣不能再长时间逗留,于是她抓紧时间想赶紧劝几句:“总之,总之小喜你不能这样,就算是得罪了什么,也别怕,你要跟老师讲。”成嫣咬唇,换了个方式同她讲。

跟老师讲吗?

冬喜摇了摇头。

以及得罪,算吗?

仅仅是多年前曾经在饭局上见过一面,又在夹菜时恰好夹到了同样的物品而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视线对上之后,就被忽然加上了莫名其妙的敌意。或许是因为餐桌上有年长的人分伯仲的厚此薄彼的夸奖吧。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七八岁吧。

可是小小的妒忌的萌芽的种子从那时开始生根,又或许是年少气盛的富家小姐出了丑,又刚好她在场被她看到。

这股敌意就越发地滋养,牢牢盘踞在心尖的沃土上。

直到多年后忽然又碰面,回忆起。

丑陋的枝条便顺势在心底浓密成阴。

“小暴发户,你也配喜欢和我一样的食物吗。”彼时的千金小姐偷偷从桌席上爬下来,尾随着她一起去到厕所。

盛二小姐那会儿就已经极致的嚣张:“你爸爸,就像条狗似的舔我们,你就是条小母狗崽子,笑死了。”

...

走之前,盛气凌人的千金小姐说完这些,还不止,她还猛地撞了一下冬喜的肩膀。

彼时年幼,冬喜想不明白。

后来再相逢,那股敌意经过时间的发酵,早已变质,变得越发丑陋起来。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冬喜对顾延说,“其实,我嘴巴很严的。”

“她小时候在桌席上打嗝出丑,我又恰好在场,但是我既然答应她不会说出去,就不会说,可是她不信我。”

“那么多年了,她似乎只要一看到我,就会想起那天的饭局。”

冬喜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一切都很荒唐,“我只是一个被疼爱女儿的父亲带去高档餐厅吃一顿美味佳肴的小孩,我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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