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刻痕（1 / 2）

后来刘昭楠和江北又去看过那小老头几次。

那段时间她身体不太好, 却愿意坐几个小时的车跟江北去那个小乡村走一走，心会静下来。

晚上回城的车开了好几个小时，没多久她就犯困, 迷迷糊糊里椅子逐渐放平，跟着他的外套盖上来。

鼻息间没有烟味只剩下清清淡淡的薄荷味。

再醒来时是隔天，床的另一边是空的，她伸手过去摸, 冰凉一片，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喊江北，家里没人应。

刚准备下床找时房门被推开, 他应该是刚从外边回来吧, 身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 带着一顶黑色的绒线帽, 东西没来得及放, 一手勾着早餐袋子，一手抱着几盆绿色植物。

客厅的窗帘应该是开了，他身后一片刺目的白光，家具上落着早晨的光影, 嘴里吐出的气在空气里是浓白的。

他看向她道：“在的, 楠姐。”

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场景让刘昭楠愣了好几秒, 然后脱口而出一句：“如果我说我现在想从非诉转诉讼，晚了吗？”

话落, 她的心脏开始很快的跳起来, 说实话自己也觉得这想法疯狂又愚蠢, 脸都是烫的, 怕被觉得太天真冲动，可是她后来有想过当时怎么就不过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因为江北这个人，刘昭楠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很多理解和态度都受江北感染，很多人都接触过他，也对他赞口不绝，但刘昭楠想说的是，他们感受到的只是他身上的某部分，事实上完完整整的这个男生比所有人所知的还要更好。

“不晚。”

刘昭楠听到了他的答案。

刘昭楠从来都有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这一点江北高中的时候就知道。

他很肯定的回答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吃早餐的时候刘昭楠欣赏着他买回来的盆栽，她只认识多肉，她一边咬包子一边问他其他的绿植，他都能答得上来。

“怎么连选修课都学得那么厉害。”记忆力还那么好，她记得这些都是他大一的选修课了。

刘昭楠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些绿色的叶子，有点新奇的感觉，又偏头看窗边更多的绿植，都是江北买的，也有一些是她挑的。

阳光下真挺绿意盎然的，刘昭楠一直都喜欢家里有这些东西，很喜欢。

她看着那些鲜活的小生命，刚睡醒声音有点哑，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可能有点心血来潮或者太理想主义？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坚持，但就是想去那样做。”

刘昭楠话里没挑明什么，但她知道江北懂她什么意思，她仰头看着在给她扎头发的江北，想听听他的意见。

江北其实很少给她确切实在的什么建议，不左右她思想，他只是说：“楠姐，去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不用操心 ，”

他弯下腰，额头和她碰了下，低低道：“家里呢有条件有能力给你兜底，懂吧。”

于是刘昭楠重新爬起来。

她也够努力，大四这年以四年专业蝉联第一的成绩保送了本校研究生，被法院的大拿郭教授收做了关门弟子。

至于江北，他的成绩更高，虽然刘昭楠从来没听他炫耀但他这人自带话题，不消他说她也能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很多。

整个学校看这两人谈恋爱都会自发带着一种仰视高级玩家的感觉，见过最秀的情侣合照就是每年无一例外并排一起贴在橱窗里的国奖获奖名单。

如此昭然若揭。

是双强。

是俊男靓女。

是学霸跟学霸的恋爱。

江北有段时间特别忙，很多事情压在他身上，刘昭楠知道一些，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感受得到。

江北也不遮掩，跟她聊过几嘴，费教授又推荐了个国际IT大赛，而金融学院那边的导师也拉了项目想让他参加，同时那段时间又是期末考又是搞综测。

刘昭楠帮他细数着那么多事情都觉得头大，不过男朋友倒蛊得很，从来都是那漫不经心的调调，越是忙他越是越自然自若，不慌不忙，有着自己的节奏，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甚至没亏待自己半点。

该玩该吃该喝该打的篮球一场没落，时常带着她跟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聚餐吃饭，但不该耽误的正事他一点没耽误，不然也不可能年年包揽他们系的国奖，刘昭楠特别迷他那□□□□的劲。

但这人花钱大手笔，尤为在她身上，所以这些钱最后大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花到了她身上。

哦，他倒也给自己买过东西—byt。

那次从医院回来后他真禁欲了挺长时间，刘昭楠哄他睡觉哄了很多次都没成功，这人最多也就要摸摸蹭蹭折腾一番她的手和腿。

她老拿这事烦他勾/引他，江北对自己的自控力心里也有数，所以花了挺长时间选套，挺贵的，一片比他穿的内裤还贵，还是进口的，一箱一箱的买。

不过到现在都还剩下好多。

就是说挺能憋的。

他最近还迷上了游泳，刘昭楠从郭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直接去游泳馆找他。

水底下一道流畅的黑影，快得像电影里镜头下的美人鱼，这人真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全身上下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

刘昭楠背着书包站在边上，看着他破水而出，双手撑到泳池边缘时后深深凹出一条性感的美人沟，肩胛宽阔有力量。

出水后，他低着头，长指往后一拨，垂在额前的黑色湿发全被撸上去，但凡换个发际线高的还真顶不住这样的大背头，那五官全露出来，显得整个人更高冷锋利了，眼睫眉毛上沾着水珠。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她的，朝她点了点下巴往她这边走来。

视线从下而上扫视，人很高，全身就一条黑色平角游泳裤，腹肌又结实了，身材比例比张星凝买的杂志上看过的男模更优越。

刘昭楠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幸福。

从游泳馆出来，头发还有点潮，风吹着倒也干得快，他一条手臂懒懒搭在刘昭楠肩膀上，聊着天出学校门。

去了一家两人经常去的咖啡馆，位置也固定，每次去都是最靠窗的角落，也不喜欢对着坐，都是一起坐一边沙发。

江北点了些吃的，刘昭楠把书包取下来放一边，服务员走后，桌子下的一条大长腿靠过来，膝盖轻轻撞了下她的。

“郭教授今天找我聊了，希望我多丰富实践经历，写了推荐信给我引荐了一家律所实习。”刘昭楠说着话把腿搭到他腿上，继续从书包里拿书，“估计这个假期就不回去了。”

“挺好的，”江北拢了下她的腿，然后把电脑拿出来放桌子上，“但前提是跟你爸妈沟通好啊。”

“什么？”刘昭楠刚翻开几页，顿住手偏头看着他，他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个黑色的小点，她伸手过去用指腹给他擦掉，一边道：“我要沟通什么？”

江北扔来一个貌似还挺幽怨的眼神，“一定要跟你爸妈解释你是因为实习而不是为了跟我鬼混才留下来的。”

刘昭楠笑死了，就没见过包袱那么重的人，“其实我爸妈现在对你印象不差，真的，只是你长了张不靠谱沾花惹草的脸我妈才担心，他们老一辈就喜欢老实靠谱能安稳过日子的男人。”

“况且这个学期来我跟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你不也接听过几回吗？你还有我妈微信，你两还背着我私聊呢。”

虽然他没跟她说。

他爸肺上落下了点病根，回医院住过一段时间，江北跟刘谨茹在微信上聊过好几次，他不频繁但也每周都会问一句他爸的情况。

估计是聊天记录没来得及删，刘昭楠有次用他手机看到过他跟她妈的一些聊天记录。

江北联系了几个护工，把基本信息发给她妈。

[叔叔还挺重的，您一个人照顾够吃力，您看看有没有您觉得不错的。]

[叔叔最近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叔叔有什么事您跟我说，阿楠她最近压力有点大，我没跟她说。]

甚至她还知道江北跟他爸发展了线上棋友关系，有天她在图书馆看书，刘谨茹突然打来电话。

她以为是急事，到楼梯间接听，就听她妈在电话里道：“你告诉江北稍微放点水，你爸都在这熬了两个通宵了，饭也不吃班也不上，就死捧着那手机在那戳戳戳，研究怎么破局，我看得烦死了。”

挂电话前刘谨茹还提醒，“哦，你让江北放水别太明显啊，你爸好面子得要死，到时候又作怪。”

就江北那情商，刘昭楠根本不用特意去提醒，估计他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他爸的，她爸那水平她上次过年回家围观过两把，他爸那水平其实江北开个托管让系统在那自己下还差不多。

造成这样，说明是江北陪他爸认真，回头说两句就行。

这两年她也会主动隔个一星期就打个电话或视频回家，倒也没什么非要说的，但这些事是从来没做过的，也会有意无意的带着江北入镜，话题里带上江北。

所有有裂缝的关系都不是一夜之间就修复的，都是需要这样一点点用时间花精力慢慢去润滑经营。

刘昭楠宽慰他，“放心吧，我假期里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一定会注意为你努力营造成熟稳重的形象。”

结果这人来了句：“我不像安稳过日子的人？”

听话怎么那么刁钻。刘昭楠忙复习不想逗他，逗生气了还要哄，顺着他的意道：“像，很像，我这辈子就跟着你过。”

在江北看来她就是敷衍，没接话，刘昭楠就知道这人难伺候，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根棒棒糖，是他最喜欢的蓝莓口味。

她剥了糖衣喂给他，江北仰着下巴偏开头，要不是在公共场合刘昭楠一定会把他摁到身下，掰着他的嘴巴硬塞也给塞进去。

刘昭楠凑近他，下巴磕在他胸口仰头看着他，乘着没人注意亲了下他下巴，哄他道：“你真不吃啊？”

他也不应。

换平时刘昭楠能这样哄他哄半个小时，其实挺好玩的，但今晚她是来读书的，于是采取非常措施道：“不吃啊，不吃算，我留着给小学弟。”

果然，这人冷森森的递来个含枪带剑的眼神，她倒是不怕，甚至还把糖给喂自己嘴里去了，继续道：“我说的事实啊。”

就今年三月份他们全国IT大赛总决赛的时候，当时两人分隔两地，有天晚上江北给她打视频，刘昭楠当时在一条小吃街上，刚结束法援实践活动大家说逛一逛。

当时有个男生买了糖葫芦，递来给她一根，也入了镜头，还当着江北面喊了声姐姐。

“楠姐，跟小学弟逛夜市哦。”

刘昭楠以为他要生气吃醋，结果这人又来了句，“注意安全知道不，回去了跟我说一声。”

后来更没追究过这事。

有些人简直对自己自信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刘昭楠含着糖，舌尖是酸甜的味道，吐槽他，“你这人奇怪死了，我跟小学弟逛街你不醋，这种小事又一个人气半天。”

江北冷嗖嗖哼一声，“是，我是没醋，没有大半夜跟神经病一样去敲队友房间门问人家知不知道这男妖精姓甚名谁，哪个专业的，更没有熬着一直没睡等哪只狗来报平安。”

刘昭楠伏在他胸口笑得不行，“原来你醋了啊？”

“所以你怎么想我的？”江北捏着她后颈，低下头，这一瞬间好像周遭一切都消失，只剩下两人，他声音低沉道：“我女朋友优秀又漂亮，我怎么会没有危机意识？”

好会吹啊。

这种感觉太爽了。

“那你下次吃醋吃明显一点，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醋了要哄哄。”刘昭楠直勾勾看着他，能看到他眼中小小的自己，他随便一夸她就膨胀了两倍，特好意思说。

江北扯了下唇角，气笑了，“说真的，你有点飘了。”

刘昭楠收敛了点，仰头看着他，都说恋人在一起后是滤镜破碎的过程，刘昭楠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越来越喜欢他。

她仰着头又往前凑了点，“那你也说晚了，糖就一颗，还被我吃了，怎么办？要不你吃我这颗？”

江北看到这人耳根子都红透了，却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纯净脸蛋，殷红的嘴唇微微嘟着。

“恶心，狗才吃。”

“……”

没多会儿，服务员上来两杯咖啡和蛋糕，还有一些小零食，刘昭楠嘴巴空空的，叉子弄了点奶油送进嘴巴里。

太气不过了，服务员走后她转头，看着他鼓鼓的半边脸颊，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还我糖。”

“你确定？”

刘昭楠感受到危险，“不是…我的意思是…”

话没说完，他速度很快的倾身过来，掌着她的后脑勺吻住，舌尖滑进去，从她嘴巴里扫过贝齿和舌尖，刘昭楠舌尖触碰到硬糖，瞳孔大睁。

江北撤离前还意犹未尽般蜻蜓点水亲了下她嘴唇。

他靠过来的时候刘昭楠刺激得后背都还是麻的，等反应过来，这人跟没做过坏事一样，大喇喇地靠在沙发里敲键盘，心理素质简直不要太好。

她还没控诉他，反倒他先倒打一耙，“非要这样，怎么那么会玩啊楠姐。”

不要脸。

舌尖的甜味散开来，刘昭楠含着那颗糖不知道该怎么办，唾液分泌得越来越多，受不了，想吐出来身边又没纸巾，一鼓作气给咽下去了。

“吞了啊？”他慢条斯理的吐字，藏着坏透了的浪/劲，“好厉害，我的东西。”

刘昭楠不理他，红着脸藏进书里，像做了坏事后心虚假装认真的小姑娘，小声道：“还不是你太难哄。”

过了会儿，刘昭楠突然发现读研还有一点好，她能陪江北度过完整的四年大学生活，于是搭在他腿上的脚晃了下。

江北一只手离开键盘，给她从旁边的纸盒抽了几张纸递过去，刘昭楠顺势接过来，脑子这才跟上，她抿了下唇，刚才怎么不给她拿。

没计较，她继续说：“不然你也读个研究生？”

“理由？”

“你读个研究生咱两就能谈七年的校园恋爱。”

“你要不接着读个博？”

“……”

江北跟她说过他不读研，下个学期开学就打算实习了，刘昭楠自己也悄悄暗地里想过他为什么不读研。

刘昭楠沉默片刻，不太喜欢这样一个人瞎猜，直接问出来道：“你不读研的决定里有我的因素吗？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太考虑我，多想想自己，我应该是也能赚钱，咱两不会吃土的。”

江北停下来，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她笑。

刘昭楠被看得有点发毛：“你笑什么？”

“你要养我啊？”

刘昭楠上下打量他片刻，老实道：“我估计是想不起你这金贵少爷。”

“我其实挺好养的，给口吃的就行，比狗还好养。”

“我跟你说认真呢。”

江北收了玩笑，伸手过来摸了摸她后脑勺，“楠姐，我也认真的，我从没有轻视过你，也一直相信你会有自己的成就。”

“还有，我也不是读研这个决定里才考虑着你，懂吗？”

“哦。”刘昭楠木木的愣了下，心却砰砰跳，江北拍了下她脑袋，“看书吧，小主人。”

两人说完话后也就互不打扰了。

临近期末后半夜咖啡馆里依旧还有好些人。

京大学生卷得厉害，平时刘昭楠没抢到位的时候会来这里学习。

但这咖啡馆本来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甚至生意跟周围比起来也是清清淡淡，老板都打算转让店铺了，后来江北投资了一笔钱，刘昭楠知道的那些都算不上什么。

咖啡馆改成了二十四小时营业，江北跟老板留了联系方式。

那时候刘昭楠刚振作起来一些，慢慢的摸索找状态，也不太想去人多的自习室和图书馆，就经常来这一学就学一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