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君 忘情(2 / 2)
“去你的!”薛放的口吻严厉:“把这个念头去掉,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内。”
艾静纶到底还是少年心态,竟说出了“长见识”这种话。
殊不知在薛放看来,他这样的人去了北境,只怕见识还没有长,脑袋先落了地,这都是随时会发生的事。
因为不想让艾静纶萌生此意,薛放疾言厉色痛斥过后,又踹了他一脚,把他关在门外。
艾静纶不舍得走开,敲了敲门:“十七哥,你别生气,大不了我不提了,你让我跟你多说几句话嘛。”
薛放喝道:“再吵闹,放豆子去咬死!”
豆子趴在门口,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应付似的唔了声。
艾静纶呆站半晌,知道他不会开门了,只得怏怏返回。
本来想去扈远侯上房,看看他们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正在徘徊,却见艾夫人跟艾崇志从月门处走了出来,丫鬟们却都远远地跟着。
艾静纶听他们隐隐说话,便先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只听艾夫人道:“他去了也好。你倒是不用跟侯爷多说什么。”
艾静纶微怔,忙竖起耳朵,只听艾崇志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担心十七在那里有个万一,毕竟刀枪无眼,你们又只有他这一个血脉了,不容有失。”
“哼,”艾夫人轻哼了声:“我巴不得刀枪无眼,叫他回不来呢。”
“什么?!”艾崇志失声。
艾静纶听见父亲的话,心中本也生出一点感伤,猛地听见艾夫人这句,头皮发麻,他几乎当场跳出来,质问艾夫人是何意。
可艾崇志已经先惊而发问。
艾夫人止步,望着前方落在地上的斑驳的紫薇花树的影子,她的声音一沉:“他害死了我的儿子,他自己却好端端地,我恨不得他立刻也去北原,在那陪他的哥哥……”
不等艾夫人说完,艾崇志忙拦住她:“别胡说!”
艾夫人转开头:“要不是他,阿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怎么会回不来?我恨极了他……”
“两军交战本就是危险重重,再说当初阿靖去北边的时候,十七还小呢,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恨迷了心。”
“当然跟他有关系!”艾夫人磨牙:“他根本就是个催命鬼!所以这次我恨不得他立刻去!”
艾崇志倒吸一口冷气:“你千万别想不开,如今十七是你们府唯一的一个承继之人,他有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将来你倚靠谁去?”
艾夫人转头看向艾崇志,竟道:“我只想给阿靖报仇,想看他得了报应,假如他真的回不来,正好,大不了你把静纶过继到侯府,不就皆大欢喜了?”
“你……”艾崇志震惊的说不出话。
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打算到了,可见真的是恨极了薛放。
薛放翻来覆去,差不多将近子时,还是毫无睡意。
想到杨仪这几日的冷落,今日她居然还去了俞府……虽然小林之前去打听,她没在俞府吃饭,那他心里也不受用。
终于,他一翻身爬了起来:“不理我……哼,我偏理你。”
永安侯府。
四名侍卫站在门内,姜统领快步上前,抬手叫开了门:“十七爷,你又想干什么?”
薛放泰然自若地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来拜访永安侯。”
“十七爷莫要说笑,”姜统领窒息,冷着脸道:“谁家半夜三更来拜访的?永安侯已经歇了,请明日再来。”
他决定不给薛放这个放肆的机会。
薛放拧眉:“你真不许?”
“不许。”
他无奈地叹气:“那……好吧。”
姜斯心头一动,赶忙道:“等等!”
这个人可没有那么容易“知难而退”,把他赶走了,保不准他就如上次一样。
薛放转头笑看着他:“干吗?”
姜统领一再隐忍,终于道:“薛十七,你注意些分寸,这可不是什么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别以为没有人治得了你。”
薛放道:“你说的都对。哼。过了明日,我只怕想来也来不了。”
姜斯猛地想起他要领命离京了。
心中转念,姜统领迟疑道:“你、你且住,我去请示江公公。丑话说在前头,这会儿永安侯多半歇下了,你识趣的,最好别打扰她休息。”
薛放从善如流,不以为忤。
姜统领这么性犟地强拦住他,薛放非但不恼,反而有些欣慰。
毕竟姜斯是真正地在为杨仪着想。
小太监跟江公公低语的时候,江太监其实是犯难的,他也不想去打扰杨仪,毕竟想让她多歇息。
谁知里头杨仪咳嗽了声:“有事吗?”原来她并没有睡安稳,外头风吹草动,她便醒了。
江公公立刻入内禀明。
杨仪沉默了会儿:“请他进来吧。”
外间姜统领听闻,倒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又让这小子得逞了,真叫人心里过不去。
薛放被带到内室。
杨仪已经披衣,却并没有起身,只靠在床边上。
见了他,杨仪问道:“有什么急事,这个时候过来?”
薛放见她脸上稍微有些倦色,便问:“你是睡着了被我惊醒了?”
杨仪道:“我一贯的浅眠你不知道么?虽是躺着,却是睡不着的,何必问。”
江公公在旁瞧到这会儿,对杨仪道:“晚饭时候,说留一碗燕窝粥等睡前吃的,之前又没吃,不如这会儿端来?”
杨仪点点头,江太监便去张罗。
薛放趁机走前了一步:“我实在睡不着,所以赶来问问你。”
杨仪整了整身上的衣襟:“问我什么?”
“你是不是怪我?”
杨仪疑惑:“怪你什么?”
薛放道:“怪我……要离开京城,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杨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嗤地笑了:“这是哪里的傻话,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该是你上的,你就上,我哪里抱怨过?”
薛放润了润唇,索性在她床边坐了:“那……为什么这几天总不搭理我?”
杨仪垂眸淡淡道:“谁不搭理你了,你有你的事,我也有我的事,我每天忙着呢。”
“知道你忙,哼,”薛放轻哼:“今儿还忙着去俞府交际呢!谁都知道你如今是京内炙手可热的红人。”
杨仪抿嘴要笑,又忍着:“十七爷这话里,怎么拈酸带醋的。是俞尚书在药馆那里相请,长者赐,不敢辞。”
“你总有话对付我,”薛放磨牙:“那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为什么这几天不理我,真不是怪我?不许撒谎。”
杨仪道:“真不是。”
薛放努了努嘴。
杨仪看他的表情:“你半夜三更的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如今我也已经告诉了,十七爷还是回去好好歇息罢。”
薛放拉住她的袖子,心里有些惶:“我总觉着哪里不对。”
“哪儿不对了,”杨仪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笑道:“怎么了?别是你舍不得离开我了?”
薛放当然是舍不得。
杨仪忖度:“那倒也好解决。”
“怎么解决?”
杨仪挑唇,仿佛半开玩笑似的:“让我跟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那当然不行!”薛放立即皱眉,果断拒绝。
这个答案早在杨仪意料之中,她叹了口气,却丝毫不曾勉强,反而顺势道:“那就没办法了,你是领了皇命,而我也总不能哭天抢地舍不得你走。”
薛放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何况他也确实不想让杨仪为他牵挂揪心,更不要她落泪。
但是……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就算、就算不去“哭天抢地”,那至少得表露出些许舍不得自己的意思吧……为什么这几日反而疏远他了似的。
江太监捧了托盘进来,是两碗燕窝粥。
“小侯爷来的正好,又有口福了。”
薛放站起身来:“我就知道凡来了这里,必有好吃的。”
“就是太晚了点儿,”江太监责备地看他一眼,却不便多说,只把托盘放在桌上,提醒:“趁热吃。别凉了又对胃不好。”
薛放道:“知道了,我伺候她。”
江太监不便玩笑,见杨仪没话说,就低了头先退了出去。
薛放端了一碗燕窝送到杨仪唇边:“你晚上吃了什么?有没有多吃点儿?”
杨仪道:“吃了不少。总要循序渐进。”
他喂给她一勺,杨仪含了,又接在手上,吩咐道:“我自己来,你也吃吧。”
薛放回去端了那一碗,正温热适当,他哪里耐烦一口一口的,三两口全喝光了,便又来杨仪身边坐着。
杨仪吃了半碗,便不想再吃,薛放劝道:“好歹再吃两口。”
“吃多了更加睡不着了。”杨仪摇头。
薛放把她剩下的接在手上,同样两三口吞了。杨仪道:“你晚上没吃饭?”
“在侯府吃过了。”
杨仪道:“吃饱了?”
薛放笑道:“还好。”他一直惦记杨仪,哪里会吃的舒坦。
杨仪看了看外间,知道江太监跟宫女们必定都还在,她便道:“要是没别的话,你该回去了。”
薛放好不容易来了,怎能愿意如此就走,握住她的手:“我不想离了你。”
“那你想如何?”
“我想……”
轻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嗅着嗅着,便更近了。
杨仪本来就背靠在床壁上,被他欺身过来,无处可躲。
抬眸仓促,她扫了眼门口:“十七……”
薛放垂眸,从那淡粉色的樱唇向下,是近在咫尺的修长玉白的纤细脖颈,领口间若隐若现的玲珑锁骨。
他尝过她身上馨香沁甜的味道。
怦然心动,仗着她不会如何,薛放埋首。
好像要不顾一切钻到薄薄的中衣底下,索性跟那抹香气融为一体,永永远远,缠绕陪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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