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 一更君 麒麟儿(2 / 2)
在徐夫人这里坐了半晌,大老爷那里派人来问。
俞星臣前往,果真俞鼐是问他在北境的经历详细,于是便一一说了,听得俞鼐时而牵心皱眉,时而惊愕叹息。
听俞星臣讲完之后,已经到了正午。
俞鼐意犹未尽,沉思半晌问道:“那如今……竟不知永安侯人在何处,人亦如何了?”
他特意问起杨仪,俞星臣也是没想到,垂首道:“确实。”
俞鼐看着俞星臣,迟疑着说道:“那个什么世外高人,确有其人么?”
到底姜是老的辣,俞鼐一下子看出症结。
俞星臣却不动声色道:“是,据我所知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有就好,”俞鼐才一笑:“永安侯那样的女子,也难叫人不喜欢敬爱她……但愿她这一行,能够平安顺利。”
整个上午,俞星臣都在大老爷这边,中午饭又被徐夫人叫了去。
下午,又有京内几位相识来拜会。
次日,俞星臣才得闲前往杨家。
接见俞星臣的是杨达。
自从杨登出事后,不多久,杨达便自以病弱、身体不佳为由,从太医院辞了官。
这让太医院众人十分意外,毕竟杨达这一年来的官运不错,居然会在这时侯“急流勇退”。
俞星臣同他相见,寒暄之后,说起杨登。
杨达淡淡地说道:“人各有命,这就是他的命罢了。俞侍郎也不必伤感,我也已经想通了。只恨他……身为人子,不能尽孝反而连累老太太为他害病,哼……”
说到这里,他看向俞星臣,道:“俞侍郎莫怪,我并不是说你。不过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是奉旨而行,义不容辞,他却是自己抢着要撞到那里去,又有什么可说的。”
俞星臣能听出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怨恨。
但对方是个长者,死的又是亲兄弟,他一个外人,不必再说别的不中听的。
幸而在这时候,杨佑持听说了俞星臣登门的消息,赶了回来。
杨达见状,便起身自去了。
俞星臣本来正要告辞,杨佑持拦着他,道:“我本来想去拜会,又怕……我去的太冒昧了。不料你竟亲自登门……不枉费当初叔父总是对你另眼相看……”
说了这句,眼圈已经红了。
俞星臣道:“我想改日,亲自去祭拜世叔。”
杨佑持点点头,又吸了吸鼻子,道:“父亲方才是不是又说了些抱怨的话?”
俞星臣哑然。
杨佑持解释道:“父亲他并不是真的还怪罪叔父,只是、只是叔父的离去对他的打击也极大……唉。”
各人的性子不同,俞星臣回想杨达方才的言语举动,点点头。
“逝者已去,倒也罢了,只有一点……”杨佑持定神:“不知道仪妹妹她现在如何?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毕竟俞星臣才回来,而关于杨仪的去向,又有些扑朔迷离,杨佑持竟不知晓。
俞星臣道:“她……永安侯尚且有一件要紧事待办,若是事情了结,自然就回京了。”
“是吗?”杨佑持的眼睛亮了几分,又仓促一笑道:“俞大人,不瞒你说,自从叔父出事后,我总是心惊肉跳的,你知道仪儿是那个体质,我只盼她快些好好地回来。”
北境的种种传奇,早就陆陆续续传到了京城内。
关于三个人在北境的种种作为,如今各处茶馆都有许多的话本,每当开讲,往往引得座无虚席。
杨佑持本是个最爱热闹的人,往日若有这种奇闻异事,他必定一字不落。
但是……一想到那其中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每次的经历冒险,都是他们用命在拼,他居然无心去听这个“热闹”。
尤其杨仪还没回来。
说话间老太太那边听说俞星臣在府里,派人来请,见了后,便也问起杨仪。
俞星臣见老太太果真有些病色,知道她担心孙女儿,便也报喜不报忧,只说杨仪因一件要紧公务,耽搁了,请老人家放心。
老太太听后,说道:“前些日子,我梦见他的父亲领着仪丫头,把我吓得惊醒过来,才又病倒的。大概是我多心了,老天爷总不会对杨家这么残忍的吧。”
俞星臣不知该说什么。
杨佑持安抚道:“老太太自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仪儿好端端的呢。”
俞星臣勉强也说了几句,请老人家保重身体,这才同杨佑持出了门。
在大门口处,杨佑持对俞星臣道:“之前仪儿从北境写信回来,叫我置买一些药材、酒水等,后来又让弄些绿豆黄豆、茶叶之类……都要运往北境,花费巨甚,因钱不足,便又让我变卖好些她的一些体己东西,甚至问我,那永安侯府能不能卖……”
他苦笑了声,道:“大概是因为崇文街的房子,是俞尚书给的,她不好意思。谁知俞尚书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她需要钱,竟只说随意她处置。”
起初杨佑持还从惠民药馆里挪用现成的药材、钱银之类,可到底杯水车薪。
知道杨仪要办大事,且都是关乎人命根本的,于是杨佑持也豁出去,他的人面广,认识的一个江南富豪,出价一万银子,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所以如今崇文街的瑶儿等几个心腹的人,便挪去了侯府住着。
俞星臣之前在定北城见到那许多的屠苏酒,便在想杨仪这笔从哪里来,毕竟进了北境后,她所作所为,回元汤,屠苏酒,以及治疗冻疮的通脉四逆汤、冻疮膏,甚至各处重启医官署、医官大夫们的月俸等,一样样都是花钱如流水。
有的款项,太医院自然可以审批,但大部分却无能为力。
没想到还有豆子,茶叶之类的格外开销。
在跟杨佑持分别的时候,俞星臣听杨佑持喃喃道:“只要仪儿能够平安回来,哪怕倾家荡产呢。”
俞星臣乘车往公主府而行,路上在经过酒楼之时,果真听见里头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在讲北境的医事兵情。
在最后那场跟北原的大战中,那只跟着杨仪闯入战团的雪豹,竟被演绎成了薛放驭使着无数猛兽,扭转了战局,偏偏大家都喜欢听,时不时传出轰然的叫好声。
俞星臣微微发怔,车外灵枢却道:“大人……”
马车一沉。
车厢门打开,有个人俯身而入。
俞星臣的眼神重又凌厉起来:“你怎么会回京的。她呢。”
原来这进来之人,正是蔺汀兰。
蔺汀兰当然知道俞星臣在找自己。
“我只能留一会儿,”他垂着眼帘,淡淡道:“立刻就要回宫。”
“回宫?”俞星臣拧眉:“回宫做什么?杨仪呢?”
蔺汀兰抬眸。
看见他的眼神,俞星臣暗惊:“杨仪、杨仪难道在……宫内?”
蔺汀兰道:“我本来不能告诉你……但为防万一……”
“什么万一?她怎么样?”
宫中。
政明殿的偏殿内,帘幕重重垂落,进出的宫女内侍皆都屏息静气,脚下无声。
魏明从外匆匆而来,手中郑重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
到了里间,却见皇帝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榻上却躺着一人。
薄如蝉翼的轻纱垂落,遮着她的容颜,若隐若现,如在云雾之中。
魏明上前,轻声道:“皇上,取来了。”他的眼神里透出些许迟疑。
皇帝抬眸,又扫向榻上的人,终于道:“用吧。”
魏明抿了抿唇,终于垂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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