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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贪起(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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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铃动。

寺庙的风铃有祈福驱邪之意。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回荡在寺庙各处,林七跟落无悔对视着,她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不小心将他指尖顶端也轻轻地抿进去了点儿。

温热包裹着冰凉。

绯色衣摆被从大门吹进来的风吹得摇晃不定,落无悔眼帘簌簌地微动,顿了一顿,那剩下的半句话不知不觉地断在喉口中。

蜿蜒的灯火将少年的身影拉长。

倒是林七好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往后挪了挪小脑袋,拉开手指和唇的距离,这才慢慢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会要拧断她脖子吧!

自己又不是表情管理大师,表情管理得不好又不是她的错,还不是那个梦太过令人震惊了么。

不行,她得化被动为主动。

落无悔张了张嘴,正欲说下去。

光线落在两人身后,林七踮脚凑了过去,在寺庙下、菩萨下,似风缓缓地吹过湖面般地贴上了他的薄唇,带着馥郁的海棠花香。

“又想要我的阳气么。”

她的声音从两人的唇齿间溢出。

林七细细地揣摩着落无悔的心思,他刚用手指碰自己的嘴了,这个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可以一试。

反正结果再坏也不能坏到哪儿。

温和匀称的光晕笼罩下来。

灯火阑珊。

他手搭上她的后脖,却没动。

而后顺着长发缓慢地梳了下来。

随着落无悔顺发的动作,林七的头皮传来一阵阵麻意,痒痒的,痒麻传遍全身。

寺庙院中的海棠花瓣绕着树梢飘转,落了满地,风一吹,卷了又卷,悄然无声地播下极乐又罪恶的种子。

他们头顶的檐脊上画着地狱图。

地狱图的人们在欲|望中沉沦,或愉悦或痛苦地呻|吟,由贪生嗔,贪婪成性,一发不可收拾,叫人坠入岩浆中万劫不复。

金色的菩萨像还是保持着微笑,仿佛在安静地凝视着众生。

落无悔缓缓地闭上眼睛。

稀碎流光铺洒而下,落在眼睫。

“唔,……我想要你的阳气。”

分明是他要吸她的阳气,却张嘴让她进去?林七踌躇了几下,确认对方不会咬断自己的舌头才一点一点地进去。

少年指尖轻颤。

唇瓣微张时,喉结随之而动。

*

在临别大佛寺前,沈轻风还给明空小师父立了个碑,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名字,所以只是刻了明空二字。

白千流手持着几柱香,拜了拜。

时辰不早了。

入夜,也是他们要离开的时辰。

小鸟归巢,吱吱喳喳地叫着。

显得有些聒噪。

落无悔站在青石长阶上望着它们,考虑着要不要全杀了,一抹绯色在清寂的山上像株灿烂的红莲。

百多年来,没有人给死去的他烧过香,他自然也不会给任何人烧香,况且烧香又能如何,死了便是死了。

烧香又能改变什么。

人就喜欢做多余又无用的事。

林七偶尔看一眼落无悔那里。

只是确认他还在不在而已。

当然,她不可能让落无悔来给明空小师父上香的,尽管他们个都上了香,但他想上香还是不想上香是他的自由。

寺庙除了他们便空荡荡的。

大佛寺一直以来都只有明空小师父一人,上次他们见到的另一名和尚想来不过是他幻化出来的假象罢了。

当年他独自活了下来也痛苦吧。

林七想着,捶了捶站累的腿,薄薄的眼皮微抬,看向旁边。

寺庙前的菩提树多年屹立不倒,上千条红绸带依旧随风而扬,一条红绸带挣脱束缚,飘了下来。

正好落到林七手上。

这条红绸带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回的风吹雨打,颜色险些褪尽,接近灰白色,仿佛很是脆弱,只要稍微一用力便会裂开。

她不自觉放轻力度地展开来看。

上面的字颜筋柳骨:

愿云姬一生无忧无虑。

信徒:叶浮生。

翻过红绸带的另一面,还有字,这是合着一起祈愿的红绸带。

这一面的字算不上特别好看,却别有一番少女字迹清秀的韵味:愿叶浮生得偿所愿。

信徒:云姬。

林七努力地抚平红绸带的些许褶皱,嘴皮子微动,默念着这短短的几句话,明空小师父的名字会不会叫叶浮生呢。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明知道是一场空,却还是赴了。

明空。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

林七一个没拿稳,红绸带径直地从她手里飞起,在空中辗转地翻了几翻,最终飘到了落无悔的手腕上,虚空地环绕着。

褪了色的红绸带跟鲜艳红衣的颜色对比尤其明显。

本来还在看鸟的他怔了一下,随后抬起眼睑,隔着不远的距离,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腕间的红绸带。

冷白的指尖捻起红绸带。

红绸带脱离窄瘦的手腕。

落无悔扫过上面的字,唇瓣如常地勾着,神情却寡淡、没一丝起伏,并没有因六姑娘也就是云姬和明空小师父的事动容半分。

林七走了过来:“我们把它重新地挂上去吧?”

他轻眨了下眼:“可以。”

他们走到菩提树下,落无悔打算用术法将红绸带扔掷上去,林七拉住了他,说:“我爬梯子上去亲自系好,你帮我扶住梯子。”

六姑娘对她挺好的,这是林七唯一能做的事了。

落无悔扶住了梯子。

林七手拿着红绸带,脚踏上梯子,杏黄色的裙摆一扬一落,像花儿绽开又收拢。

她双手抬起,将红绸带绑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好了!”

绑好红绸带,林七又从梯子下来,裙裾拂过落无悔扶住梯子的手,似用羽毛挠过。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稍纵即逝。

沈轻风和白千流上完香后,见他们站在菩提树下,也走了过来。

而沈轻风没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抬头望着数不清的红绸带,觉得有点儿莫名:“七,你在系红绸带?”

林七“嗯”了声,也没多说。

落无悔眸光淡淡地扫过沈轻风和白千流,无意识地捻了捻自己被杏黄色裙裾擦过的指尖。

*

沈轻风下定决心要助被困在折柳镇的上千名亡魂重获自由。

但不是现在,清柳派的弟子等不起了,他得解掉他们的毒再作打算,还要妥善地处理四郎的事。

于是他们从折柳镇离开了。

两天后,他们才回到花明镇,即刻着手给清柳派的弟子解毒,林七不会配药等,所以她只负责在后院煎药。

一天下来,林七身上的海棠花香差点被浓重的药香味给覆盖掉了。

她孜孜不倦地给药扇火。

清柳派门主柳若柔走了过来,接过林七手中的葵扇,那张脸消瘦得不成样子,眼窝也深凹进去。

“林姑娘,你先休息一下。”

月色下,柳若柔疲惫之态遮掩不住,那件绣着清柳派图腾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大了不少,以往从眉梢间溢出来的幸福仿佛过眼云烟。

林七看着她垂眼扇火的模样,试探地开口:“四郎君他……”

扇火的葵扇停住。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柳若柔的眼眶红了点儿。

“我听沈公子说过了,百年前他是无辜的,可现在呢,他杀我花明镇百姓,夺她们的灵魂就是为了设阵法救折柳镇被困的亡魂。”

林七插不上话。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这段家务事还牵扯到了其他无法让步的事,剪不断、理还乱这句话用在这里,她认为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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