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2 / 2)
江阙语塞地盯着他,仿佛在与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对视,半晌后,终于无奈又好笑地败下阵来:“……录录录。”
说着,他就在宋野城旗开得胜般的娴熟操作中,伸手配合着将自己的指纹录进了电子锁。
*
“喵~”
两人刚进屋,白毛就十分给面子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新换的住处不仅没有让它产生任何不适,反而还让它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仿佛是对自己的地盘变得更大了这件事相当满意,连脾气都比从前更好了几分。
江阙过去给它添了点食水,宋野城则就着它低头吃东西的姿势揉着它的脑袋呼噜了两把,直揉得它威胁地眯眼龇牙才罢休,鸣金收兵般撑膝起身,跟江阙一起往楼上行去。
“你今晚好像一点都没喝?”宋野城边上楼梯边随意问道。
晚上的杀青宴上,江阙一直跟所有人一样秉着个香槟杯,但宋野城从始至终就没见那杯子被他递到过嘴边。
江阙点头:“嗯。”
“平时就滴酒不沾?”宋野城追问道。
其实在剧组他也从没见江阙喝过酒,但那主要是因为剧组里吃饭真就只是吃饭,本身也没谁能想起来喝两杯,所以宋野城还真不确定他到底是从来就不喝还是怎么。
江阙看了他一眼,道:“我怕你喝多。”
听到这话,宋野城忍不住笑了:“我要是喝多了你打算怎么办?背我回来?”
这话明显是调侃,谁知江阙居然还真像是在考虑这操作的可能性般,转头认真掂量了一下他们俩的身高和体型差:“我可以试试。”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宋野城闻言脚步微顿,随即挑眉侧身横跨一步,双臂抬起,就那么把自己挂在了他背后,下巴枕着他的肩道:“试吧,我多了。”
此时二人前胸贴着后背,宋野城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体扫过江阙侧颈,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偏头笑道:“别闹。”
宋野城不依不饶,偏就紧紧箍着他:“不是说要试试么,嗯?”
宋野城虽没压实,但身高差和双臂的禁锢还是让江阙根本没法正常走路,仿佛身后拖着个大型熊娃娃,只得一边往前慢慢挪一边歪着脑袋,简直哭笑不得:“你又没真多?嘶……痒。”
“哪里痒?这里?”
宋野城坏心眼地故意用下巴蹭蹭他颈侧,又用鼻尖勾了勾他的耳廓:“还是这里?”
两阵酥麻接连袭来,江阙只觉自己腿都蓦地软了一下,眼看主卧就在眼前,他赶紧一蹲身从肘弯间溜了出去,回身推着宋野城就往门里走:“赶紧洗澡睡觉去。”
宋野城就着一种耍无赖的姿势略仰着身被推进房,一路到了自己床边,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反而还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
江阙才刚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料宋野城站定转身,像是因他的话收到了什么启发似的,似笑非笑道:“那我就去洗澡吧。”
说着,他随手脱下西装外套往床上一丢,单手捏着领带左右扯松了些,紧接着便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江阙没回过神般盯着他的手一路往下,直到解完最后一颗、修长的手指搭上皮带扣时,他才陡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收回视线后退几步,手忙脚乱地带上了门:“晚安!”
房门“砰”地一声合上。
宋野城停下了动作,盯着紧闭的房门,有些好笑又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天可怜见,他这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江阙有没有心猿意马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心里就跟点了把三昧真火似的,被烘烤得口干舌燥。
宋野城喉结轻滚,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随即哭笑不得地抬手扶额。
得,完败。
他自嘲地摇头一叹,三两下扯掉了衬衫领带,认命地往浴室行去。
*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回到客卧的江阙背靠房门,愣愣眨了眨眼,又抬手勾了勾隐隐发热的面颊和通红的耳根。
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
早在宋野城将下巴抵在他肩头、温热气息拂过颈侧的刹那,他浑身血液就已经乱了方寸。
在门边静靠了片刻后,他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拿上居家服,转身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再出来时,他面上的绯红已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瓷白肌肤上未干的水渍。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无意间一抬眼,正巧看见一道闪电从窗外的天边划过。
愣怔一瞬后,他放下手中的毛巾,缓步走到落地窗前,就那么静静站在了那里。
暴雨疯狂拍击着整面落地窗,窗外茂密的竹林张牙舞爪地摇晃,闪电在远处劈开夜幕,奏响震耳欲聋的雷声。
这般情境在旁人眼中许是骇然,但在江阙眼中却极为浪漫。
——不是那种桃花三月的浪漫,而是狂风肆虐大地、闪电撕裂苍穹时,那一刹目断魂销、深入骨髓的震颤。
这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觉得危险,却又让人清醒地为之着迷。
不知怎的,这一刻江阙脑中再一次浮现起了先前走廊中的情景,那些细微的触觉就像是窗外闪电延伸出的微末电流,游走在神经末梢,麻痹着所有残存的理智。
其实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江阙自嘲地想。
从决定继续与宋野城留在同一屋檐下时起,他就仿佛已经放任自己沉溺进了一池鸩酒,每一寸肌肤都在醉生梦死、每一个毛孔都在饮鸩止渴。
他是个写书人,却注定无法书写自己的结局,甚至当剧情分岔即将到来时,他连接下来的走向都难以掌控。
电影已经杀青,而他承诺坦白的期限也随之而来。
他无法预料宋野城的反应、态度以及所有可能的变化,就像在等待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窗外风雨依旧,伴着他渺远而纷乱的思绪千回百转。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又一道惊雷炸响时,房中的大灯忽然“啪”地灭了。
卧室里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江阙倏然回神,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然而还没等他弄清楚什么情况,就听主卧方向隐约传来“哗啦!”一声脆响,仿佛是有什么重物摔碎在地。
江阙心中一惊,连忙折身去床边摸到手机,边走边打开电筒,匆匆往对面赶去。
到了主卧门前,他也没顾得上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刚要问怎么回事,却见手电光扫过的房中居然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隐约水声从浴室方向传来。
还在洗澡?
江阙纳罕地想,随即快步走到浴室门前,这回终于是抬手叩了叩:“你还没洗完么?刚才什么声音?”
“哦,没事,”宋野城的声音听上去居然有点仓促,“打碎了个东西。”
一门之隔的浴室里,宋野城心中简直叫苦不迭。
他没法跟江阙解释为什么自己一个澡洗了这么长时间,更没法理解为什么洗到一半居然还会突然停电。
我特么不就是顺手解决了一下其他问题,用不用这么针对我?!
刚才那声脆响是他在灯灭后一不小心打碎了旁边装沐浴液的瓷瓶,此时乱糟糟的碎渣和黏糊糊的沐浴液形成的满地狼藉就匍匐在他脚边,活像是无声的嘲讽。
“那什么,”宋野城暂且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捡重点道,“帮我拿下睡衣呗?就在靠墙的衣柜里。”
门外的江阙应了声“好”,随即转身往衣柜那边行去。
其实若不是隔着磨砂玻璃门看见江阙手里有光源,宋野城压根不会让他帮忙拿衣服,毕竟现在黑灯瞎火的,万一再把江阙磕着碰着,他还不如裸着出去。
宋野城家里有专门的衣帽间,所以卧室的衣柜里只放了些贴身衣物和居家服、运动服之类,江阙打开衣柜后,很快就看到了几套叠好的睡衣。
他挑了套夏天穿的薄款,拿上后正欲走开,却不料抽出时不小心带翻了周围其他东西,扑扑簌簌掉落了好几件。
江阙低头用电筒一扫,见散落的只是些衣物便没急着理会,还是先把睡衣拿去了浴室。
宋野城开门伸手,江阙把睡衣递去:“小心别踩到地上的碎片。”
宋野城应了一声,江阙便又转身重新往衣柜走去,准备将散落的衣物收拾起来。
浴室里,宋野城也没再多余去关门,就任它那么虚掩着,站在盥洗池前囫囵套起了睡衣,边套边扬声嘱咐道:“你待着别乱动啊——等我出去看看电闸。”
刚停电那会儿他第一反应是几个月没回来忘了交电费,可转念一想家里电费每月都是自动划扣,应该不至于欠费才对,所以估摸着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跳闸,而电闸就在地库里,他打算一会儿下去看看情况。
穿好衣服,宋野城随手抽了条毛巾,一边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除了落地窗外时不时掠过的闪电外,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江阙的手机电筒。
此时那点光源正位于床和衣柜之间,隐约映照出江阙背对着这边跪坐在地的身影。
“干嘛呢?”
宋野城随意揉着头发,好奇地往那边走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他心里蓦地闪过了一丝异样——
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此刻江阙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僵硬。
这其实是很荒谬的。
别说此时周围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根本没法看清看仔细,哪怕就是灯光大亮时,想单凭背影看出一个人的状态也绝非易事。
然而宋野城偏就像是隔空感觉到了某种气息般,本能地觉得这氛围不太对劲。
或许是因为落地窗外持续不断的电闪雷鸣,也或许是因为江阙一言不发的沉默,宋野城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缓慢地走到了江阙身后。
手机电筒的光源照亮了狭小的一隅之地,在那铺着柔软地毯的一小片地面上,散落着几件从衣柜里掉出的无关紧要的衣物。
而在那几件衣物之上,此时正平摊着一张皱巴巴的薄纸——
那是宋野城在衣柜里珍藏多年、他十二岁时收到的那封来自铃铛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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