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1 / 2)
【张廷玉在明史周忱传里写:
忱既被劾,帝命李敏代之,敕无轻易忱法。然自是户部括所积余米为公赋,储备萧然。其后吴大饥,道殖相望,课逋如故矣。民益思忱不已,即生祠处处祀之。】
文臣们,先为周忱嗟叹一声,接着却道:"此身问心无愧,天地皆知!"
【这段话是说,李敏看似继承了周忱之法,其性质却已经改变了。
因为加耗余米已经归于户部管理,“余米”成了正税,不再是灵活弹性的部分,而是“必须要交”的税粮。
——综合明实录看,这段话略有些片面,景泰6年,李敏上奏道,苏松遭灾百姓贫苦,请求朝廷能够允许今年秋粮的余米留在当地,备以赈灾。
可见,经过报备,余米仍然可以在某种情形下停留在地方。不过确实,户部对这部分粮食的监管力度已经大幅加大了。】
户部……郁新!大家的眼光,不免往那郁新处飘。
郁新:"……"
郁新无奈道: “凭心而论,臣也想把这余粮纳到户部来监管。这余粮,由户部管,不也是应有之理吗?周忱确实是好官,但他巡抚地方,而手中又有这么多粮。如果后期,这种巡抚力量再度增强,就容易变成地方与中央的矛盾了。”
老朱和朱棣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郁新的思虑是有道理的。
【顺带一提,受土木堡之变影响,这6年时间,本该是运军负责的漕运负担落回了百姓头上。苏松百姓不但要交本该要用于运费的“加耗余米”,又得亲自去跑路运米。
李敏恳求:今□□六年,负累艰难,乞放官军仍回漕运。
可是户部说,大家还得在京备操,只愿意放5300人回去运粮(永乐年间运军12万人),其他的仍旧让百姓自行消耗,等待边境“宁靖再议”。
怎么算宁靖呢?景泰4年也先死了算不算宁靖呢?】
听到关键词“也先”,这两位明朝大帝,又回忆起了一些些自己捏紧拳头却无能为力只能无能狂怒的过往。
朱棣骂道: "当时的军屯是有多荒废?除去备操的人,连运输力量都没有了!"
【税制改革上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定律,叫“黄宗羲定律”——积累莫
返之害。
改革者总是通过“并税式改革”来解决农民负担。然而,每一次改革以后,当权者都会想出新的办法去征收各种正税以外的杂税。
改革,加重农民负担,再改革,再加重农民负担。两税法,平米法,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皆是如此。】
郁新很失望的道: “看来摊丁入亩也是并税,说它是封建王朝的最佳选择,如此看来,还是无法根本的解决问题。难道真的只有工业化吗?"
在场的读书人都是饱学之士,已经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了,杨士奇道: “这丁,莫非是身丁钱?有田则有租,有户则有调,有身则有庸。户外复有丁。唐朝两税法把古时丁钱该缴纳的部分折算进了当时所有的正税里。可是五代又出现了新的丁钱赋税,宋沿袭之,细细算来,实乃新的负担。"
朱樉想明白了: “所以这就是合了一次,又出现了新的税;出现了新的税后再合一次,又出现了更新的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朱橚也点头: “看来那摊丁入亩之后没有新的,是因为清朝已经亡了,兔朝已经建了。”
朱棣皱眉: "难道兔朝就能逃出黄宗羲定律?"
【我们详细讲述了平米法并税的思路,可以看到,除掉朱瞻基下令的直接减税20-30%,并税并不是把正税以外的东西全部删掉,而是把它们折算在里面。
而当周忱离任,这些折算被算为正税的范畴后,新的杂派怪圈就出现了。
《应天府志》:国初杂徭亦稀,正德嘉靖以来,事日增,役日繁。
《常州府志》:窃尝考,差役之繁,至弘治嘉靖间极矣。
《四友斋从说》(松江府人,嘉靖):余谓正德以前,百姓十一在官,十九在天。自四五十年来,赋税日增,徭役日重。
也就是说,弘治-正德-嘉靖这个区间,徭役在急剧增加。这种剧烈,已经是此前平米法无法兼容的程度。】
朱棱看着那“国初杂徭亦稀”,张大了嘴巴: “太子弟弟,你打靖难,你五征漠北,你疏通大运河,你建故宫,你七下西洋,你的徭役算轻?!"
"彼其娘……"
这次,不是朱樉一个人在骂,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骂。“龟儿,你敢
骂你娘!”老朱喝骂。“彼其……”朱樉默默,爹兮...
“到底是为什么呢?”有皇子不解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徭役?打仗?也不对啊,爹和太子哪里少打仗了?"
“是不是因为土地兼并的严重?"茹瑞此时思考道, "大户人家,总会用各种方法逃避徭役,于是这些被逃掉的徭役,又要被摊派到普通百姓身上。"
“徐阶那40万,也不是凭空出现的。”郁新也道, "有一就有二,有了一个徐阶40万,难道没有30万?20万?"
【官员们不得不再次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均徭役。
再加上银两的普及,人们纷纷通过支付役银的方式来代替直接服役——就和从前付钱给专门的运军,让他们运东西一个道理。
汉代就已经分出了户等制,分段收费,但现在,有识之士们想要直接按亩来征税,就按田多田少、人多人少来算。你田多的大地主就该承担更多的役银,占地少的就少。
而由于朱元璋原本规定种官田的人徭役轻,民田的徭役重。有些大户人家为了钻空子,现在会买官田来逃役。
——是的,很好笑啊,风水轮流转,以前是换民田来逃税,现在是换官田来逃役。】
“哦!”朱元璋道, “两税法是依户等纳银,依田亩纳粟。这个思路倒也不算稀奇,只是要清丈罢了。"
朱棣撇撇嘴: “看那明末还是土地兼并了,说明这种均等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就没有什么办法,只教大户出钱,小民不必出吗?便如咱们驿站的马匹也是只教大户负责。"
郁新犹豫道: “依太子陛下所说,岂不是类似于先按摊丁入亩,把所有税折合唯一,然后规定某种标准的小民不征税,然后田亩数越大,征的越多?"
朱元璋: “那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把自己变成那个不交税的贫农户口的。”
朱棣叹道: “哎!就没有什么办法,叫皇帝——户部能一口气看清所有子民家的保险柜吗?这样就不必担心他们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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