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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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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勒表情麻木,看着面前说大话的年轻人,"这位先生,如果是为了你的面子,治好的这类话就不要再说了,现在说实话还会给人一些好印象,等你强撑着尝试却失败之后,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你的。"

什么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让父亲走动,这种话无论怎么听都很可笑,简直就像是小孩儿在胡编乱造。

谢白术当然知道周围少有人会相信自己,他甚至还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自己是个厚脸皮又无耻的骗子,对于这些话他都不在意,他只对面前的小穆勒先生说:"先生,根据检查报告和你父亲的身体状况,我判断你的父亲是患上了腰椎退行性关节炎,疼痛部位主要位于腰部,但也辐射到了腿部,因为腰椎的病变挤压了神经,所以导致了你父亲的瘫痪。"

“我有一种独特的治疗手段,名为针灸,店中的其他病人也正在体验这种治疗手段,通过长时间的针灸,我能让你父亲的腰椎神经逐渐恢复正常,让你的父亲恢复行动能力。"

小穆勒神情丝毫未动,瘫在轮椅上的老穆勒神情也更加麻木,谢白术之所以选择跟小穆勒先生交流,也正是因为在检查的过程中,他尝试和老穆勒交流却失败了。

父子二人对于治疗老穆勒瘫痪这件事情似乎已经陷入了绝望,就算谢白术解释了,二人也没有丝丝动容,看得出来他们压根就不信谢白术的话。

倒是一旁的麦克紧张了起来,他问:“真的假的?你真的治好老穆勒?”

“只是让老穆勒先生恢复行动能力。”谢白术纠正他的说法。

麦克心说这两者有啥区别,他有些担忧,在赌约成立的当晚,回到家中之后,他就越想越担心。虽然年轻人开的店左看右看都像是骗子开的店,有真本事的可能性很小,但都有外地人专门去那家店接受治疗了呀,更别说布尼塔尼面包坊的老板娘确实在那里治好了头痛,老克劳德也信誓旦旦说他的腰痛也被那家店的老板治好了。

虽然和老克劳德不对付,但麦克心里还是明白,老克劳德不像是喜欢说谎话、吹牛的人,他或许是被那个年轻人给蒙骗了,但蒙骗的前提总得有点真东西不是吗?

一想到这些,麦克就很后悔,后悔自己当时被老克劳德和周围的人一激就同意了打赌。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麦克找来找去最后找上了老穆勒。

其实和老穆勒家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比如对于老穆勒的病,医院虽说能治,但那只是医生的乐观估计,更大的可能是在治疗后老穆勒的病情加重,甚至有可能死亡,这也是小穆勒至今没送老穆勒去医院接受治疗的原因。

这样的病虽然称不上绝症,但距离绝症也差不了多少,即便是那家店的老板真有点本事,难道还能大得过医院的医生吗?

所以麦克自觉胜券在握,可现在这个老板竟然说他能治老穆勒的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麦克只觉得眼前一黑。

"骗人的吧,老穆勒都这样了,除非重新投胎生一次,不然怎么可能好的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麦克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眼因为瘫痪虚弱得不像话的老穆勒,感觉信心又回来了。

这时候老克劳德不怀好意地问他:“麦克,该不会是听到谢瓦利埃先生能治老穆勒,你害怕了吧?"

麦克看了他一眼,说:“谁害怕了,既然这位先生说能治疗老穆勒,那就治吧,有些事情嘴巴说说是没有用的,结果才能说明一切。"

老克劳德哼了一声:"治就治!"

没有管两个吵嘴的老人,谢白术对小穆勒先生说:"为了更好的治疗效果,治疗时间定在下午五点,请小穆勒先生在五点的时候准时带老穆勒先生来店里。"

小穆勒无所谓地点头,麦克不解:“为什么要下午五点,该不会你是看现在人太多了,故意拖延时间吧?"

谢白术:"这是针法的一种,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施针,治疗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无论是麦克还是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怀疑的样子,有人说:“时间和治疗效果能有关系?从来没听说过!"

"典型的骗子说法啦,玄乎乎的。"

"治不好就直说,何必这样拖延时间呢?这对老穆勒一家来说也是伤害啊。"

说这话的人在看到毫不在意的老穆勒父子的时候,语气一塞,好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伤害,但谁知道心里有没有呢。

周围的人对着谢白术谴责起来,老克劳德心里虽然也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坚定地站在谢白

术这边,说:“你们懂什么?要是你们都懂了,谢瓦利埃先生还开店做什么?”

“看你们比谢瓦利埃先生都还懂的样子,你们咋不给老穆勒治疗呢?”

"时间和治疗效果,你们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我感冒了晚上咳得更厉害,白天不咋咳嗽?"

老克劳德战斗力惊人,竟然把一群人都怼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店里头上扎着针的几个病人竟然都跑了出来,一个病人骂道:“什么人啊,来别人店门口说别人不行,你试过吗?”

指着自己的头,这个病人说:“看看,我试过了,我告诉你们,谢瓦利埃先生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人,就这几针一扎,困扰我三年的头痛没了!你们能有这本事吗?"

另几个头痛患者也纷纷道:"就是,我们治疗了的人都还没说话,你们这些路人瞎说些什么?"

“谢瓦利埃先生就是很厉害,他说能行就能行,他说什么时候治疗效果好,那就一定是那个时间治疗效果好!"

在激动的患者面前,一群牌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一个牌友说:“我跟你们说不通,你们都被洗脑了!"

说完转身就走。

至于麦克,他表示:“下午就下午,只希望到之后你可别再说什么晚上治疗效果比较好的话了。"

谢白术:"放心,这肯定不会的。"

给今天最后一个头痛患者治疗完毕之后,已经快五点了,谢白术将针消毒放好,转头就看到今天下午的五个病人竟然都还没走,他一头雾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一个患者说:“谢瓦利埃先生,我们等着给你压场子啊!”

谢白术:"?"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问:“你们是为了待会儿的治疗?”

五个患者连连点头,谢白术哭笑不得,“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你们才治疗完,需要休息,而且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快回去用晚餐吧。"

"不行啊!"一个患者说,“那几个人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你又这么年轻,说不过他们,我们在能帮你怼回去呢!"

谢白术有些感

动了,不过还是说:“不用了,他们上午来过,下午应该就不会来了,而且一次扎针也不会有太明显的治疗效果,他们想吵也吵不起来的。"

“最重要的是,”谢白术说,“你们的头痛需要充足的休息,我没记错你们今天还得喝药,快回去吧。"

五个患者这才离开了,走之前还跟谢白术说:“谢瓦利埃先生,我们就在这条街上的旅店,要是有什么不对,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赶过来!"

谢白术:"好的,谢谢你们!"

送走五位患者,谢白术啃了个面包,开始准备待会儿会用到的东西。

大约五点十分左右,店外传来了轮子滚动的声音,谢白术抬头看去,小穆勒先生推着老穆勒先生来了,跟他们一起的还有麦克先生和克劳德先生,最后还有两个上午出现过的陌生面孔。

老克劳德臭着脸进店,嘟囔道:“真是讨厌,偏偏和麦克这个家伙碰到了一起。”

麦克嗤了一声,"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

"好了好了,都五点多了,先开始治疗吧。"

说话的是两个陌生面孔中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休闲服,对谢白术说:“谢瓦利埃先生你好,我是潘,是老克劳德和麦克赌约的见证人。"

潘身边的中年女子冲着谢白术露出一个微笑,“我是佩斯,佩斯旅店的老板,也是两个老东西赌约的见证人。"

谢白术颔首示意,"潘先生你好,佩斯女士你好。"

他看向小穆勒和老穆勒:“二位先生,马上就要开始针刺了,请让老穆勒先生趴在这张床上。”

单人床上铺着一次性的床单,四周围了帘子,可关可开。

老穆勒被自己儿子抱上去趴着之后就不动弹了,谢白术撩开了他的衣服,正如他上午所观察到的那样,老穆勒的腰椎已经变形了,生理曲度增大,形成了圆背。

在其腰背处摁了摁,谢白术低声询问其疼痛的部位,可惜老穆勒先生一声不吭,跟上午一样,没有丝毫配合的意思,完全就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工具人,半点反应也不给。

至于一旁的小穆勒先生,又开始揪他外套上起的球了,好像半点也

不关心他父亲的治疗过程,对于谢白术的话也是反应淡淡。

谢白术无奈叹气,只能一边摁压起腰背、腿部,一边看着老穆勒先生的表情来判断其疼痛部位。

最终,根据老穆勒先生在医院的检查报告,以及老穆勒先生的细微表情变化,他确定老穆勒先生的痛点是腰椎两侧。

痛处确定,他便开始施针。

谢白术上午的时候当然没有骗人,特地选在下午五点左右这个时间施针,是因为这次他打算用的是子午流注针法。

子午流注针法,源自于《内经》中气血流注、天人感应、候气逢时思想[1],分为了纳子法和纳甲法。纳子法指的是根据病人的症状,判断其脏腑虚弱处,在其脏腑对应的经脉气血流注时间进行施针。而纳甲法则要复杂一些,需要结合患者来诊的年、月、日、时的干支,再结合五输穴的五行相生规律顺次开穴[1]。

玛尔斯星的一天同样分为二十四小时,所以根据时辰寻找穴位的难度不大。但玛尔斯星的年份计算同蓝星并不相同,所以纳甲法的使用颇有难度,因此谢白术这次用的是纳子法。

《诸病源候论.腰背病诸候》中有言:“肾主腰脚,其经贯肾络脊,风邪乘虚,猝入肾经,故猝然而患腰痛。"

腰腿的伤痛主因在于肾脏的虚弱,而肾经气血流注的时间在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至七点这个时间段,这个时候在针刺常规穴位的基础上,再针刺肾经上的穴位,便能增强治疗效果。

谢白术取针,针刺其背部华佗夹脊穴、肾俞穴、臀部上方大肠俞穴、阿是穴(痛处)、背臀正中腰阳关穴、背部命门穴、大腿前侧殷门穴、膝后委中穴。

在针刺大腿前侧时,谢白术钻到了床底,将老穆勒先生腿部的床板推开,露出其大腿方能顺利施针。

在这些穴位针刺完后,谢白术又选择了肾经上大钟穴进行针刺。

每针刺完,他都会点燃针尾的艾绒,没错,这次他同样也采用了温针灸的方法,老穆勒先生的肢体僵硬太久,普通针刺之下效果不会太理想。

扎完最后一针,谢白术收手道:“老穆勒先生、小穆勒先生,针需要留一个小时的时间,请耐心等待。"

他的话落下之后,老穆勒依然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病床前一小块地,小穆勒检查了自己父亲的状况,发现自

己父亲的保温状况良好之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靠着椅子开始睡觉。

谢白术:"……"这是真没觉得他的针刺会有效果啊。

至于麦克和老克劳德商量着一人出一半的治疗费,给了钱之后,两个人坐在了店里谁都不离开,就怕对方出点手段干扰赌局。

而两位见证人就没那么好的耐心,听到需要一个小时,都表示一个小时后再来店中。

送走二人,谢白术也从店里拿出水果和零食跟老克劳德、麦克分享起来,他还想叫小穆勒,可喊了两声,小穆勒丝毫反应都没有。

麦克拦住谢白术说:“就让小穆勒睡吧,他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顾老穆勒,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还被我拉着来了这里,他太累了。"

谢白术感叹:“不容易啊。”

谁家有个瘫痪在床的病人都不容易,只不过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会更加的困难,有时候甚至能把人逼上绝路。至少谢白术在蓝星就见到过类似的新闻。

老穆勒在想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想,盯着一小块地面,专心致志地把地砖上的不规则烟雾状纹路在脑中描摹,先竖着下来,分支,再竖着下来,再分支,几笔将一个图案描摹完毕,然后视线上移,从头开始。

这是一项打发时间的好活动,至少对于瘫痪在床、哪里都去不了的老穆勒而言是极好的,轻松易得,无论在哪里,只要他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他就能随时随地进行这项活动。

人既然还活着,大脑和身体总有一样需要动起来,身体动不了的时候,就得给大脑找点事干,否则谁知道它会想些什么?

老穆勒不关心自己在哪里,也不在意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毕竟他还没聋,也还未傻。既然旁边的人说话不避着他,那他也不会避着不听,当然他也做不到就是了。

所以老穆勒知道自己是在一家店里,这家店的老板正在给自己治疗,所谓的治疗手段就是自己身上扎着的那些针,甚至他还知道这次治疗是源于两个人的赌约。

若是换个人处在老穆勒的位置,必然会觉得羞愤,甚至不必换人,只需要把这事放在两年前,老穆勒也必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为了一个可笑的赌局,让一个瘫痪的老人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出现在了所有

人面前,就好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在众人的围观下接受试验。

没有人关心他能不能好起来,所有人在乎的只是赌局的走向和结果,他成了一个纯粹的工具。

甚至因为他的瘫痪和狼狈,他暂时成为了众人焦点,说不定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怜悯他,露出那种悲天悯人的恶心表情。

是的,老穆勒知道这一切,他甚至也想到这一切,可那又如何呢?

四年的瘫痪生活,早已将他那可笑的尊严挫骨扬灰,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起来,是不是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笑话,无所谓了;是不是被侮辱了,无所谓了;甚至治疗是不是有效果,也无所谓了。

他眼里所能看到的只有面前那一小块地砖,这样就够了。

从头开始,直下,分叉,再直下,再分叉,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突然老穆勒注意到了一只小飞虫,它好像缺了一边翅膀,只能靠着几根细骨嶙峋的腿在地面上移动,它走出了花纹,走到了另一处地砖花纹,然后慢慢地走入床下。

老穆勒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双臂扒着床沿微微用力,突然,老穆勒定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抓着床沿再用了用力,腿部细微痛感传入大脑的那一刻,他彻底愣住了。

自从患病以来,他的腿从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后来只剩麻木,四年时间,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腿的,直到这一刻,他竟然重新感受到了腿,虽然只是细微的痛感,虽然微不足道,但他居然感受到了.…

小穆勒是被门外汽车的鸣笛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后他扫了眼小声说话的三个人,习惯性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然后他就惊到了,他的父亲竟然在哭,表情一如既往的麻木,可眼里却充盈着泪水。

在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小穆勒站起来,问:“爸爸,你怎么了?”

因为小穆勒的动作和声音,店里的三个人都被吸引了目光,于是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老穆勒的声音:“我的腿……好像……有感觉了。”

麦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霍然站起来,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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