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地下传来的闷响,半个内城...)(2 / 2)
“你先睡, ”邢必说, “眼睛红了。”
张思海被人带进主管办公室的时候,一脸的污泥都没擦,看上去很疲惫。
而且不用闻,光看都能看得出身上很臭。
李风叹了口气:“张署长真是狠得下心啊。”
张思海听到他的声音时猛地抬起了头:“风哥?”
“别过来啊。”李风指了指他,“就站那儿。”
“你……”张思海脸上的表情在这几秒钟里各种变化,从惊喜到控制再到重新犟满一脸,看得出相当挣扎,最后他咬着牙,“我没做错什么事,我惹的也不是麻……”
“闭嘴少说两句,我困得要死,”李风打断他,示意主管出去,“我不是代表你爸来的,我一会儿从这儿离开也不会带走你,出了这个门我就不知道你在哪儿。”
“找我什么事。”张思海瞪着他。
“你换几个地方了?”李风问。
“三个,”张思海说,“养殖场,电力井,排污。”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李风实在受不了他那一脸污泥,拿过主管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扔到了张思海头上,“擦一下。”
“有什么不对劲的?”张思海擦着脸。
“别跟我扯你那套罪恶城市,”李风说,“除了万恶的云城统治者们迫害难民之外的不对劲。”
张思海拿着衣服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开口:“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说。”李风说。
“本来我只觉得有点儿奇怪,”张思海说,“但是后来我一细想,发现不止这一次……”
“挑重点!”李风说,“就你这个表达你那些视频居然也有人看。”
“今天在铲污泥的时候,我发现有三个人很奇怪,”张思海看着他,“他们的动作完全一样,一模一样,就跟……木偶一样,就是穿在一个架子上的那种,城庆日表演的时候会有,另外你跟我说话客气些,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现在有求于我!”
李风没说话,张思海提供的这个消息的确让他震惊。
而且后背发凉。
“还有呢,别的。”他问。
“养殖场也碰到过,一个人往车上装料,”张思海说,“另一个人也拿了料,但是离车还有一米多就放了,我当时觉得是他累了,但是看到那三个人以后,我就觉得,好像这两个人的动作也是一样的。”
李风沉默了一会儿,往办公室门口走过去:“你不要再回去干活了,我会让人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张思海严正声明。
“找几个人,”李风对站在门外的主管说,“把他送回家,反抗就捆起来,打晕也行。”
“这些情况属实吗?”徐上校明显很震惊。
“我已经让主管控制人数,工作场所现在许进不许出,”李风说,“但因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目的和攻击性,就还没有采取行动。”
“目的?”刘部长看着他,“正常来说,感染者是没有意识的吧?”
“是没有意识,”李风说,“不过邱时跟我提过,感染者更像是提线木偶,游荡,集结,攻击,并不一定,看上去更像是被操控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有人在控制这些感染者,跟共生体的形式一样?”张齐峰这会儿很平和,不知道是因为睡饱觉了,还是因为李风把张思海给送回家了。
“现在需要城防署和军队的协助,”李风看着张齐峰,“封锁区域,如果是被操控,那我们一旦有任何行动,对方都会发现,如果是想要做点什么,可能就会提前行动,难民在内城的活动区域有限,但也不排除……”
“城防署会调人在内城各个重要地点布防,尽快查清他们的目的和行动方式,”张齐峰看向徐上校,“另外也需要军队派一些人手,确保外围的安全。”
“这些场所的难民有没有被感染?”刘部长问,又转向吴馆长,“存在都感染的风险吗?”
这个问题让张齐峰一下紧张起来了,看了李风一眼。
如果存在这样的风险,张思海都跟这些人混了那么些天了,很有可能也被感染,那无论后面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他都得一块儿。
“应该问题不大,”李风说,“城外难民聚集时间不短了,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感染,赵旅去看的时候,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出来的大概有十二个。”
“送到陈列馆的样本我的人正在检验,”吴馆长说,“目前看来只要没有大面积破溃喷溅,传染途径还是跟之前的感染传播方式相同。”
“如果需要采取清理措施,难民怎么转移,转移到哪里?”徐上校问。
“不能转移,”李风说,“无论是把这些感染者单独带走还是把正常难民带走,都会惊动对方。”
会议桌边的人都沉默了。
“李署长有什么想法吗?”刘部长突然问。
李风看了他一眼:“需要处理的话,就一块儿处理掉吧。”
“生化体打呼噜吗?”邱时枕着胳膊,叹了口气。
地上的胡小岭呼噜打得很起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太紧张累了,这会儿跟吹冲锋号一样。
“不打。”邢必说。
“真好。”邱时说。
“我可以让他停止。”邢必说。
“打晕吗?”邱时说,“别了吧,孩子不容易,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了那么些天。”
“可以打晕你。”邢必说。
邱时顿了一下,笑了起来:“你他妈。”
“邱时。”邢必叫了他一声。
“嗯?”邱时转头看着他。
“为什么突然控制我?”邢必问。
“罗镇长说,你正在跟你的……同类聊天儿,”邱时说,“这里有共生体,那他们绝对是想要控制你。”
“嗯。”邢必应着。
“你不能动了,他们控制也没用。”邱时说。
“然后呢?”邢必问,“如果真的这样了呢?”
“你不能动但是被控制了吗?”邱时说,“不知道,没想过,我就是不让他们随便控制你。”
邢必笑了笑。
“我一定会想办法走的,”邱时说,“拖也会把你拖走。”
“可以背,也可以扛。”邢必提醒他。
“美死你,”邱时说,“我找个箱子给你塞进去挂车子后头拖回去。”
邢必笑了起来。
邱时笑了一会儿收了笑容,看着他:“这里的这些生化体,是不是没有像你这样,被锁过那么多记忆。”
“嗯。”邢必也转过头看着他,“他们是当初留在基地的那一批,后期那里是人类管控不了的地方。”
“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邱时说得有些费力,“或者他们……他们肯定也会告诉你吧。”
“嗯。”邢必转头看着屋顶,“但有时候,我并不想什么都知道。”
“是么,”邱时想了想,“也许吧,就像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是谁,从哪儿来,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现在知道了,也不觉得有多高兴。”
“太奶奶怎么样?”邢必笑了笑。
“看着很和气,但是眼神不和气,老头儿才是真的和气,”邱时啧了一声,“老头儿不会也是我什么亲人吧……不过以前想知道老头儿是怎么回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胡小岭的呼噜在他翻了个身之后终于暂停了。
“他祖宗,终于安静了。”邱时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晚安。”
邢必停了一下才说了一句:“晚安。”
但这晚是安不了了。
没到五分钟,远处传来一声伴着强光的巨响,震得树屋都有些晃动。
邢必是在强光亮起时一跃而起的,巨响传来的时候他一把扯掉了邱时身上的睡袋。
邱时翻身下床,顺手拔出了腿上的枪,踩着胡小岭跟邢必一块儿冲出了树屋。
声音是从他们进镇的方向传来的,他们刚冲到屋外,又是一片强光闪过,接着是又一声巨响,这次能很清楚地听得出是爆炸声。
强光照亮了那边的夜空,茂密的树冠被光映上了一圈诡异的黄色。
“怎么了这是?”胡小岭捂着肚子跑了出来。
身后有细碎的声音,邱时回头的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枪,被邢必一把按下了:“陈荡。”
一个人影从树冠中拉着滑索飞了过来,在空中松手,落在了他们小屋门外的平台上。
是陈荡。
“我们被袭击了。”陈荡说。
“被谁?”邱时问。
“共生体。”陈荡说着扔给了邢必一支长枪。
胡小岭顾不上别的,盯着枪看得有些眼睛发直。
“共生体?”邱时有些疑惑,“你们不也有么,自己打自己?”
“他们全部是共生体,”陈荡说,“我们只有少量。”
“跟你们不是一伙的?”邱时想起了路上碰到过的控制邢必的共生体。
“不是,”陈荡看向邢必,“帮帮我们。”
“凭什么。”邱时说。
“他们的目标也包括云城。”陈荡说。
地下传来的闷响,半个内城都能听得到。
李风刚换了身睡衣躺下,直接从床上又跳了起来。
从休息室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正拿着一杯水,一脸惨白地站在屋子正中:“署长,出什么事了?”
“待在这儿别出去。”李风抓了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这个觉是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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