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阿玛(1 / 2)
第7章
八方食府坐落在正阳门大街最繁华的一处地段,毗邻京城最大的草堂茶社,对面是悦来客栈。名字取寓意“八方来客”,地儿好、名字也吉利,最主要是菜品多,汇集了川鲁淮粤湘五大菜系名厨,所以生意特别好。
“二位官爷楼上请……”跑堂的习惯性招呼,待看清走路带风的这俩食客,顿时傻了眼,赶忙一甩布巾到肩上,跟了上去,“鳌中堂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给您寻个雅间儿!”
掌柜的正在拨弄算盘,听到小二的声音,再一看来人,吓得慌忙跟上来,“鳌中堂大驾光临……”
“甭跟我废话,滚远别碍我眼。”鳌拜眼皮也不抬,跟着前方引路的小厮径直往楼上走去。掌柜的吓得筛糠,心说自己也没说什么呀。额尔赫略停一停脚步,小声吩咐他道:“鳌中堂怕耽误你做生意,他不吃饭只来找人,一会儿就走。你忙你的去吧!”
“哎,得嘞!”掌柜的心里大石头落下,冲额尔赫拱拱手,转身下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小厮站在雅间小声通报,“二小姐,我们老爷来接您了。”
鳌拜刚要习惯性大摇大摆进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把官帽取了下来,递给额尔赫手里,喃喃自语道:“戴这玩意儿太有官威,别吓着孩子。”一边整理了一下朝珠和仪容,“我严肃吗?”
额尔赫忙摇头,“不严肃。”
“好。”鳌拜有点忐忑,见皇上都没这么忐忑过。他想了想,露出了一点笑容。
雅间里挽月心头一揪,手里攥着的帕子也不由自主紧了紧,虽说从江南来京城的一路上,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第一次直接面对这个陌生的父亲,还是有点忐忑。
她站起了身子,纳兰容若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厮掀起门帘,一个身穿朝服,浓眉大眼、络腮大胡子的大汉出现在门前。看岁数约莫五十来岁,胡子和眉毛已经略微花白了,却并不弯腰驼背,相反肩宽背挺很有威仪。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佞臣鳌拜?
两个人打的一个照面,就这样站着相顾无言。还好挽月早有准备,端端正正地同对面人行了一个大礼,“阿玛!”
鳌拜赶忙上来扶起,“孩子快起来!”
抬起头来,这是看到的第二眼。
像!实在是太像了!
鳌拜有些恍惚,这眉眼、气质同念秋简直是一模一样,尤其是眉心那颗小痣。可念秋已经走了……
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慈爱柔和,“孩子,听说你叫挽月,是哪个挽哪个月啊?”
这一声问差点把挽月的眼泪给催下来,她自己的父母去世早,除了照片,脑海中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模糊。小时候家庭条件一般,父母忙于生计很少陪伴她,可一旦有空,爸爸也会用这么温和的眼神看着她,问她:“今天在学校里老师教了什么课文呀?”
“会挽雕弓如满月。”挽月的声音小小的略带哽咽,后面的两句念出来时,鳌拜却是同她一起说出
,“西北望,射天狼。”
鳌拜心里悲切:这是我当年最喜欢念的词啊!念秋,你果然没有忘记我,还给我留下了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儿。可若如此,为什么你连名字都给我留下假的?还一藏身就是十几年。他们说你叫心禾……
“对不起,阿玛,我把娘留给我的遗物弄丢了。是一把佩刀,刀鞘刻着赐巴图鲁瓜尔佳鳌拜。”
是他的佩刀!
鳌拜心道:那日皇帝在南书房言及,他心里是有数的,这把刀早作为定情之物送给念秋了。当年念秋救了受伤的自己,没死透的杀手却爬了起来意图反击,是她拔出了这把刀从背后杀了那个人。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面临危难却有莫大的勇气,那一刻震撼了他,心上所有坚硬的铠甲都划为绕指柔。
他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小心翼翼如在触摸一件珍宝,“没事,你平安回家就好。寻刀的事就交给阿玛。”
挽月回头望了望纳兰容若,“这位是明珠大人家的长子。”
容若行了要给晚辈礼,“晚辈纳兰性德,表字容若,见过中堂大人。”
鳌拜并没有将这个后生放在眼里,且这小子他也有所耳闻,康熙同他走得挺近,这两年没怎么在宫里出现,不知去了何处。“哦,明珠家的。”
“他说他也许能帮我寻得佩刀下落。”
鳌拜把这话当做客套话,但也不忍心扫女儿的面子,“那就有劳了。”
容若赶忙还礼,“不敢当。”
鳌拜警惕的打量了一下纳兰容若,什么阿猫阿狗的,别是故意来跟我女儿搭茬儿吧!这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挂个什么多情才子的名头,就来招摇撞骗引得各家女儿心仪。什么骑马打猎逞威风、摔跤比武拔头筹,这都是他们这一辈年轻时候玩儿剩下的招数。
“走!跟阿玛回家!”
不知怎么的,挽月总觉得有一丝凉意。别是鳌拜把容若当成是故意跟她搭讪的浪荡公子了吧?
她哭笑不得,只好跟容若小声道谢,并告别。
容若也是立马就明白过来,却也不恼怒解释,只笑着同挽月简单道别,轻声说了句“请放心”。
有了这句许诺,挽月似是安心了不少。
楼下拨弄算盘的掌柜还是忐忑不安,心里飞快地算着,今日楼上并没有来什么大官儿啊,那鳌中堂气势汹汹来寻的谁?别是来寻仇教训人的吧?可这么会儿了也没什么动静啊!
正寻思着,只见鳌拜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跟着一溜管家、小厮、婢女,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姑娘?不会吧!
这京城里爱逛秦楼楚馆的官员,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从未听说鳌中堂喜欢哪个女人啊?而且年龄也太小了些,都能当他孙女了。再看这女子的行头、走路的仪态,分明是个大家闺秀,更不用说鳌拜府上下人对其的恭敬。倒像是他们家的某位小姐。
掌柜点头哈腰过来送别,额尔赫对他道:“这是我们家二小姐,刚接回京。”
原来如此!掌柜的恍然大悟,“哎呦喂!小的有眼无珠,方才二小姐来的时候也没好好招待。”
“所以现在让你认认脸啊!搞不好中堂大人一高兴,这八方食府的股就都送给二小姐了,那往后就是你大东家。”
掌柜瞪圆了眼睛,生意人心思活络,“认清认清了!”
额尔赫说罢,跟上挽月他们。
到了酒楼门口,早有轿子等候。这轿子和一般她见过的轿子都不一样,格外气派宽敞。
“阿玛知道你头一回回家,家里有人给你气受了。阿玛这就弥补你,你坐我的轿子回去,没人敢拦你进府。”
挽月连忙摇头,“阿玛这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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