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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是梅子规当年为元景石定制的香氛的气味。
梅子规说“这闻起来很像你”的气味。
芳草,原野,石头,溪水。
清新,烂漫,顽固,自由。
梅子规丝毫不希望继续困在这气味了,他把香氛收起,打开抽屉,拿出一盒Roi de Minuit的烟丝。
元景石能看得出来,这烟盒许久未动,已然封尘,倒不似景石香氛,是常用的样子。
“母亲身上每天都散发着这个气味,”梅子规说,“所以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需要特意去闻。”
“但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你会想念?”元景石问。
梅子规静默地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笑了一下:“想念妈妈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我也会。”
过了好一会儿,梅子规才拿出一根烟丝,捻在指间:“在我小时候,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
元景石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环在梅子规肩头。
梅子规轻声说:“母亲、父亲与我一家三口同住,那时候他们极其恩爱,对我亦十分宠溺。”元景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那阵子,你天天闻着Roi de Minuit的气味,是吧?”
梅子规怆然看着元景石,默默点头。
气味,是神奇的隧道,可以一瞬间把人的灵魂带回过去某一个时刻。
元景石轻抚梅子规的头发:“我好像可以想象得到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梅子规转头看着元景石,眼中的感伤少了不少,增添几分好奇之色。
元景石笑了笑,说:“我想你应该是八岁就会打bow tie坐在钢琴前弹《献给爱丽丝》的做作男孩。”
梅子规没好意思地看着元景石,心下不太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八岁的时候就打bow tie表演弹钢琴。
梅子规望他一眼:“有的人八岁就会打领结,有些人八十岁都不会打领带。”
元景石显然是后者。
但他不以为耻,哈哈一笑,说:“是啊,我是粗人,可比不得杨公子精致风度。”
梅子规把烟丝随手丢掉,躺回床上,没有讲话。
元景石又躺在梅子规身边,问他:“那你后来怎么姓梅了?又当了形象顾问?”
梅子规又把眼睛闭上,是在假寐,也是在表示自己不想多讲。
元景石却似刚撬开蚌的珠农,不愿放过透出的一缕珠光,笑盈盈说:“我知道啦。”
梅子规睁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元景石知道,最高明的问询仿佛并非问“到底怎么了”,或是哀求“你快告诉我”。
而是说一个或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让对方默认,或是更正。
元景石便说:“你姓梅,不姓杨,是因为你父亲姓梅。”
梅子规看着对方,不说话,好似是默认,又好像只是单纯觉得对方在扯淡。
元景石笑着继续道:“按照群岛风俗,像我的母亲,或是金大君、王大君此类贵女,生下的孩子基本都是随母姓的。杨女士应当也是这样。大家也称你杨公子。可见你在身份证明上是随母姓的。但你独自在外流浪的时候,选择化名姓梅,这说明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更好一些。”
梅子规听了元景石的话,眼神微微闪动,但他并未否认或回应。
元景石看着窗外那株梅花树,道:“这梅花树是否为了纪念你的父亲?这个院子是否曾是你父亲的住处?”
梅子规默默无言,只是静静地转头,凝视着窗外的梅花树。
元景石继续道:“那么,恕我这么说颇为冒犯。这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猜测——你的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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